独自在弯曲狭长的老街

时光停滞古旧的小店

铺满裂痕和青苔的墙面

挂画描绘喜悦的新年

赶着海潮而来的人哪

追着夕阳而去的人哪

港口飘来的咸腥味道

交织小小的烟火人间

天黑黑欲下雨阿嫲叫回厝

雨停啦天晴啦侬欲赶路啦

穿行在吵杂喧闹的老街

脚步停在低矮的小桥

甜的海贝和醇厚的咖啡

是记忆里陈旧的味道

骑车叮铃叮铃的人哪

背着重重书包的人哪

庙口飘来的焚香味道

是我热爱的小小人间

天黑黑欲下雨阿嫲叫回厝

雨停啦天晴啦侬欲赶路啦

天黑黑欲下雨阿嫲叫回厝

雨停啦天晴啦侬欲赶路啦

张寒冰：

那时我大概是在上二年级，在铺前小学的大枇杷树下，四年级的一位男老师在指挥他们班的合唱队排练，我被吸引了过去。老师吹着笛子，学生们在唱着海南话歌曲，歌词大意是：天黑黑，要下雨了，阿公扛锄头要挖芋头，挖呀挖，挖呀挖，挖到一条泥鳅，阿公赶紧拿回家想尝尝味道，阿公想煮咸的，阿嫲想煮淡的，哈哈，阿公和阿嫲打起架来啦……我在旁边看得听得入迷了：原来海南话也可以唱歌！他们每天排练，我每天去看，后来，我也会唱这首歌了。

上大学的时候，我听到了新加坡歌手孙燕姿的《天黑黑》：我的小时候，吵闹任性的时候，我的外婆，总会唱歌哄我……天黑黑，欲落雨……。音乐的传播超越了国界和语言，又承载着语言的渊源流传。我猜，孙燕姿他们家应该是闽南人吧，因为这一句“天黑黑，欲落雨”跟我们说的是一模一样的。也因为，我们的外婆，也是一模一样的。在炎热的竹林掩映的外婆家，也许其他的大人们都出去做工了，但外婆肯定在家，一面唱歌哄着弟弟妹妹们，一面忙着厨房的活。小时候，我找不到妈妈的时候，我就去找外婆，外婆肯定在。她会从米缸里拿出好吃的点心糖果，悄悄塞给我。我不会吵闹也不任性，只是默默帮外婆，学外婆唱歌哄弟弟妹妹们……孙燕姿的《天黑黑》是我心底与外婆联结的歌曲，是一首关于回家的歌，有些时候唱起来几近哽咽。

几个月之前，圣明说他想做一首接近《紫贝拾遗》的歌，关于家乡的人和事，想请我作词。我问了他几个问题，确定了方向和格调，脑海里浮现的是老街的场景。我希望这首《老街》里有圣明的家乡记忆，有我的家乡记忆，也有文昌其他人的家乡记忆，所以，“老街”里有铺前老街，有文南老街，也有文东巷……

“天黑黑，欲下雨，阿嫲叫回厝”出自圣明笔下。“雨停啦，天晴啦，侬欲赶路啦”则是我写的。有回家，有离开，游子的万千心绪尽在其间。回家是暂时的，离开是长久的。对于许多人来说，即使天黑下雨，也只能硬扛风雨，并不能回家见阿嫲。

一声“阿嫲叫回厝”，唱不尽游子心绪。

来源：紫贝拾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