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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缘尽

小雪之前,又是一个飞雪天。

天阴沉沉,烟雾般压在空中,不散。

梅竹别院,苦竹与韵清居士最后一次面晤。

此后,二人缘尽,再无会期。

居士的哮喘又发作了,他哑着嗓子,在床榻前剧烈咳嗽,仿佛要咳出心肺来。苦竹进厢房,召仆人提走炭炉,打开窗户,让清冽的风透进来。他缓缓来到床榻前,搭居士的脉,面色凝重起来,少顷,放下居士的腕门。居士看着苦竹的神色,轻轻笑起来,他让苦竹关上窗,扶他起来。

居士道:“苦竹,你有话说?”

苦竹行了个佛礼,恭声道:“总舵和京兆分舵各有飞鸽传书。”

居士淡淡一笑道:“看来又不是什么好讯息。”

苦竹黯然。

居士一阵剧烈咳嗽,用手掩住嘴,在榻下的痰盂里吐了一口浓痰,又咳了数声,方才止住。

苦竹道:“目前已有二十幾个帮派、数百名门人子弟会集坊城,他们都是因那批宝藏而来。此外,总执事动用青龙令召集周边分舵入坊城办事,另调青龙杀手西进。”

居士叹口气道:“万空流行事向来无所顾忌,杀戮开始了,这数百名江湖中人就要成为孤魂野鬼。此计划若成,黑白两道元气大伤,绝城之计再定,其下一步必在组织内展开大清洗。”

苦竹轻轻宣了一声佛号,不再多言。

沉默片刻,居士道:“许多年前,先师曾说《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记载着天上地下七种独一无二凶险恶毒的武功,任意练成一项都可独步天下,傲视江湖。但若七种齐练且成,必遭天地阴阳之诅咒,功法反噬自身,但其后果先师却未言明。”

居士继续道:“此传言若真,必是机缘,这个机缘当在狄逍身上。”

苦竹垂目依旧。

居士道:“你还记得老夫为狄道测字的那首解句吗?”

苦竹抬起头,慢慢吟道:“深壑几重山,暗夜不可攀。举首天上望,明月照险滩。”

居士点头道:“好记忆,果是分毫不差。”

苦竹问:“其中机缘莫非就在这四句诗词上。”

居士没有回答,他陷入沉思。

又一阵剧烈咳嗽,居士的脸上一片晕色,咳嗽声稍停,又吐出浓痰,方道:“你即刻启程去坊城,将万空流的杀戮计划知会狄逍。”

苦竹道:“是。”

说完欲行。

居士道:“且慢。”

苦竹待命。

居士不再言语,他抬眼看苦竹,目光混浊不明,有种垂暮气。

居士又道:“你入我门已有时日了吧。”

苦竹道:“蒙长老抬爱,贫僧入门已五年有三个月。”

居士问:“苦竹,你尘缘未了,愿还俗否?”

苦竹道:“居士对属下恩同再造,居士若让贫僧还俗,必遵钧意。”

居士“嗯”了一声,眉轻轻攒起,仿佛是思考某些问题,又像是要做某些决定。

俄顷,居士从枕下拾出一块玉牌,侧卧床榻,手举玉牌,沉沉道:“苦竹听令!”

苦竹躬听。

居士一字一字道:“自即日起,苦竹执掌衡势门,见牌如见人。”

苦竹躬答:“是。”

居士递牌:“此牌可调动四十七名隐伏各处的能人异士,另可起用银费四十万两,以作立门之资。”

居士看着苦竹,面色潮红,满眼爱惜之情,他道:“苦竹,老朽必不会走眼,衡势门在你手上一定会发扬光大,扬名江湖。”

苦竹躬身道:“苦竹定不负所托。”

居士又叹口气道:“可惜老朽年迈,已看不到这一天了。”

话此,躬立的苦竹忽然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他的心一点一点缓缓沉了下去。

他忽然想起了两个字:缘尽。

那年大寒之期,颜韵清寿终,享年七十有二。

数年后,一个叫衡势门的组织崛起江湖,成为唯一有实力与青龙会抗衡的帮派。其主事人是个三十五六岁的青年人,此人长相俊逸,作风明快,功法出神入化,犹其一指神通已达惊天之境,人称“一指惊天”。

有人说,主事人是五年前坐化于苏州寒山寺的苦竹。

传言,又可信否?

4.宴斗

两张烫金大红请柬,在小雪前一天送达春归客栈。

龙多、傅丰羽两人各接到请柬,两柬言辞相同,二人思虑各不同。

这张请柬送来的时候,龙多活佛正在参禅,来人交给一个喇嘛就离开了。

参禅完毕,龙多一睁眼,看到了这张请柬。

此莫名之宴并非一般吃喝应酬,其间必有缘故,龙多活佛随性,也未多想。

龙多活佛大智慧、大法力兼具,越新奇、越诡异的事,活佛越愿意尝试之。活佛觉得遇事如参禅,历事都是对禅法的补遗。

所以,龙多赴宴。

金东崖在栖凤楼的花酒是下午才开始的,正值每月寒蝉凄切黯销魂功的反噬之期,他让陪酒的小桃红扶他如厕,小桃红扶到门口,不肯进。金东崖从袖中摸一锭银子,塞给小桃红。一进茅厕,小桃红突然后悔,她见到了这世上最肮脏、最可怕、最恶心的一幕,她蓦地伤了心。

晚饭后,金东崖回到春归客栈,接到小黄门通传,去三楼天字一号房见傅丰羽。

傅丰羽阴沉着脸,无须的额颊在烛光下泛出惨白色,他木然看着酒气冲天的金东崖,他想自己怎会信任这种人。他决定这件差干完之后,疏远之,削弱之,甚至剪除之。

他把请柬递给金东崖,抬着鼻息,尽量远离那股充满恶臭的酒味。金东崖摸了把椅子坐下,慢条斯理看完请柬,放下,尖着嗓子说道:“都知大人是何意啊……”

傅丰羽最讨厌金东崖这种说话腔调,冷冷道:“你说呢?”

“洒家认为,不——去……”金东崖拖着长长的尾音,摇头晃脑唱着戏文。

傅丰羽左手一拍坐椅扶手,怒道:“金东崖,这是办皇差,有点正形吧!”

金东崖一惊,酒醒了大半,立即离椅而起,一双绿豆小眼骨碌碌打着转,眼屎窝在眼角,一副既可怜,又可嫌的样子。他颤声道:“属下放肆了,请都知大人恕罪则个。”

傅丰羽“哼”了一声,厌烦地挥挥手,不想再与金东崖商议,他决定亲自赴会。

惶惶退下的金东崖,正碰上端茶走到房门口的小成子,他盯了小成子一眼,就势吐了口痰在廊道上,悻悻而去。就那一眼,小成子三个晚上心惊肉跳,夜不能寐。

青龙现首,必出变数。傅丰羽几乎可以断定此变数定与军饷和藏图有关,江湖传言绝非空穴来风,其间阴谋种种均为青龙会所左右,其宴甚险。然不入险焉能知真相?

因此,傅丰羽赴宴。

小雪,酉时。天欲黑,西风裂。

傍晚,狄逍到镇东,青龙旗迎风飘展,邢姓汉子立在门前,腰背笔挺,刀搂在臂弯,雪亮。他看着狄逍,涨红脸,额头浸出汗,连刀都无处搁放,接过拜柬,请入院中。

毕千锋在院中迎客,见到狄逍,冷冷道:“我家主人已恭候狄先生多时。”

狄逍不以为忤,施施然微笑见礼。

毕千锋引狄逍入客厅,厅内宽阔、简洁,十数枝粗如儿臂的烛台火苗吐吞不定,将阴暗的屋室照得通亮。厅间置一主三客四张几案,主案面南背北,客案辅对。

主位无人,只辅位左首坐一喇嘛。那喇嘛肥头大耳,鲜红的嘴唇,闭着目,口中念念有词。毕千锋引狄逍于喇嘛对面入座,喇嘛睁开眼,相视一笑。

毕千锋目无表情道:“这位是吐蕃国师龙多活佛。”

狄逍微微拱手道:“在下狄逍。”

喇嘛目不转睛看着狄逍,用汉语道:“小僧龙多。”

毕千锋退。

须臾,奉茶。狄逍饮一口,甚苦,想来这寒苦之地也无诸多讲究。龙多活佛却一饮而尽,他眉目间笑意依旧,浑无苦感。

狄逍问道:“法师不知茶苦?”

龙多活佛展眉一笑,圆圆脑袋仿佛为这一笑绽开了花,龙多道:“世事无不苦,皆苦于这杯茶否?”

狄逍道:“法师禅理深厚,喻明于浅,在下领教了。”

龙多微笑不语。

过了一刻,毕千锋带进一人,此人紫衣厚襟,面白无须,却有股无比的倨傲气。

毕千锋对紫衣人道:“这二位是龙多活佛和狄逍先生。”

龙多活佛仍笑,狄逍拱手。

紫衣人看著二人,负手于背,只道:“洒家傅丰羽。”尖音流露,语气凌然,一听便知绝非常人。

傅丰羽于狄逍侧位就坐。

仆人奉茶,傅丰羽喝一口,眉一皱,吐在地下,尖声道:“如此粗茶,洒家怎生饮得?青龙会如此待客吗?”

无人应,龙多含笑闭目摇头晃脑,狄逍目光茫然似在思虑某些事,仆人站在一边充耳不闻。傅丰羽讨了个没趣,端坐不语。

又等了少许,开始走菜,几道菜上完,无非是些腌制的肉类粗食。仆役斟酒,酒色浑浊,料是烧刀子之类劣酒,傅丰羽目现愠怒,但他究是久历宫闱的老狐狸,当然懂得“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遂敛住心气,静观其变。

酒菜上毕,一声长笑传来,由后堂转出一身高九尺、白裘高冠的中年人,他高额巨目,法令深锁,柔髯垂于唇齿,雍容而威严。

中年人来到主位,环顾诸人沉声道:“老夫万空流。”

狄逍心头一紧,感觉有个模糊的影子在心头晃动,抬首细看,却于威势之中感知到万空流脸上的一丝戚容,一丝隐忧。

万空流入座,毕千锋静立于后。

万空流对龙多道:“龙多法师自吐蕃远至,辛苦。”

龙多一笑,稽首。

万空流又道:“法师的佛名远播中土,老夫也曾闻得一二。”

龙多单掌立佛,再稽首。

万空流目光转向狄逍,缓缓道:“这位是狄逍先生了。”

狄逍望着万空流,聚眉不语,他在思索。

万空流道:“狄先生此来是为令弟了。”

狄逍心头冰寒,却不动声色道:“舍弟的尊驾教诲,感激不尽。”

万空流目光再至傅丰羽身上:“都知大人从京师远赴西陲,吃了不少苦吧!”

傅丰羽冷冷“哼”了一声。

万空流目光收缩几成一线,他道:“西北之地寒苦,傅大人远来,招待不周,还请海涵。”

傅丰羽瞄了万空流一眼,忽而一笑,神情轻松道:“不辛苦,不辛苦,青龙之宴乃天下至宴,洒家有幸入宴,有何不周可言?”

万空流鼓掌道:“说得好,都知大人尊驾亲临,万某荣幸。”遂举酒至胸前,高声道,“万某借这浊酒一杯,敬诸位。”言罢,喝了一杯。

狄逍略略沾唇。傅丰羽饮一口,“噗”一声喷在地上。龙多微笑不语,却连杯都未举。

毕千锋面色一紧,便欲上前,万空流手一挥,止住。他微笑着对龙多道:“龙多法师,万某招待若有不周,请明示。”

龙多笑道:“明示不敢当,小僧认为万施主多虑了。”

万空流“哦”了一声道:“愿问其详。”

龙多依旧笑到:“小僧所修禅法不同于中原,小僧不戒腥荤,这几案上的食肴都是素菜,小僧不欢。”

万空流道:“原来如此,是老夫疏忽了。”他挥挥手,立即有仆人换了菜肴。

万空流挥著道:“请。”

诸人食用。傅丰羽蚕眉深皱,狄逍声色不动,龙多边吃边笑。

吃了一刻,互敬了酒,万空流清了清喉咙,放箸停杯,他道:“老夫与诸位素昧平生,今日相邀夜宴,唐突打扰了。”

诸人不语,不知万空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万空流道:“老夫宴请,是为完成一夙愿。”

傅丰羽阴阳怪气道:“尊驾的夙愿难道是请吾等饮劣酒、吃粗食吗?”

万空流微微一笑,道:“这里是西北寒苦之地,食物粗劣,原也是无可奈之事,请诸位谅恕则个。”

龙多宣个佛号,笑问道:“万先生有何夙愿?”

万空流目光环视,说道:“二十年前,老夫因一赌约自入天牢,吃尽人间炼狱之苦。老夫出狱后,江湖已是新天地,能人异士辈出。”他手一摆接着道,“就诸位而言,龙多法师‘密宗大海印神功臻无色无相,通天彻地之境;都知大人的‘紫气东来功法楼过重关,已入化境;狄先生的‘近寂远动水连天神功阴阳互融,水天合一,另有家传刀法相佑,是谓当世绝顶高手。三位武学上的造诣,令老夫钦佩。”他语气冰冷,殊无半点钦佩之意。

三人默不作声,各自思量。狄逍已自颜韵清口中知晓其身份,被道出功法底细自是不足为奇。但龙多与傅丰羽一个远在吐蕃属密宗一系,另一个深藏于大内宫闱,就连朝廷大员也无从知晓。如今自身家底已被言明,而对方是何方神圣却一无所知,龙多和傅丰羽悚然而惊。

万空流缓缓道:“老夫的夙愿便是在有生之年,会遍天下高手。”

傅丰羽“嘿嘿”尖笑道:“尊驾的意思是想与洒家等过过招了。”

万空流道:“不错。”

错字一出,气流呈环状厉吐,三人发须衣袂疾飘,面肤如刀割,烛光瞬灭。

一瞬间,黑暗里,万空流白色身影凌空一晃,已闪电般向三人各攻出一招,三人三招三个变化。

龙多双手合十硬夹了万空流一指,劲道下导,身下椅吃不住劲,“咔嚓”一响,椅腿断;万空流借力凌空翻身,一掌直击,“哇”一声尖叫,傅丰羽站立而起,吐气开声,“紫气东来”内劲运于全身合于左掌,硬对了万空流一掌;万空流再借力侧袭至狄逍,他左手拍出,瞬间,梦月刀寒光乍闪平挥而出,一闪即泯,万空流身影不停,飘回几案。

烛火骤燃,只有各临其事的人才能感知这加身一招的威力。

龙多掌心赤红,如烈焰炙烤;傅丰羽面部紫气凝而不去,脸色在紫赤之间;狄逍依稀感觉到万空流的手指在梦月刀脊上一点,这一点仿佛魂魄被搜,空空落落。龙多和傅丰羽从不涉足江湖,无法知晓各自这一招的来龙去脉,而狄逍却于几近失魄之余蓦然想了一个人、九个字,这个人于十年前的某个雪夜惊魂一现,这九个字是《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

万空流坐在几案前,面色平和,仿佛适才的攻袭完全未发生过一般,他举杯邀酒,一饮而尽。龙多法师和傅丰羽适才仓促间各接万空流一招,均吃了暗亏,心中不忿,但却不能失了面子,二人强干了一杯。狄逍缓缓举杯,只沾了唇,未饮。他注视在万空流的眉宇之间,脸色阴沉。

万空流道:“三位武学造诣非同凡响,当世只怕出不了四、五个。”

诸人不作声,静听下文。

万空流目光一一扫过三人面颊,微微一笑道:“老夫虽入天牢二十年,但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老夫修成一门武学。”

龙多“哈哈”一笑道:“愿闻其详。”

万空流道:“是……”

“《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狄逍抢先道。

万空流目光一闪,刀锋般划向狄逍。

龙多和傅丰羽俱是讶异,二人虽偏处密隅,但若论见识之博广,世上只怕没几个能比得上,二人都知道《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不仅可怕,而且是传说中的无上功法,高深莫测。

狄逍阴冷目光直射过去,一字一顿道:“阁下身为青龙会总执事,生杀予夺,大权在握,阁下有何意诣,不妨明言。”

龙多和傅丰羽互望一眼。二人俱为一方尊者,对万空流的身份并不惊奇,但对《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中的武功着实忌惮。适才万空流的攻击虽有暗袭之嫌,但其如雷霆、如闪电般的鬼魅身手,精湛功法,实已到天人合一之境。明灭烛火二人自忖可以做到,但如此不着痕迹、如许自然,却非大功法、大境界不可。

万空流傲然一笑,缓缓道:“狄先生快人快语,老夫也就直说,万某对诸位武学上的造诣仰慕得紧,想请诸位留在这里待一段时间,相互切磋技艺,不知诸位意下如何?”万空流语气间隐有相挟之意,目光逐一在诸人面前扫过。

傅丰羽冷“哼”一声,道:“阁下何必耗时费力,今日便切磋如何?”他贵为内侍省都知又是“天阙”当家人,何曾吃过这等亏,他强压怒火,心中早已不耐煩了。

万空流向龙多和狄逍道:“那二位的意思呢?”

龙多宣了个佛号道:“小僧无可无不可,还是问狄施主吧。”

狄逍一笑,向傅丰羽和龙多道:“二位以为这位青龙会的总执事万空流先生是一个一个讨教吗?他是想让我等一起上,他来一对三。”

二人的怒火顿时挑起,望向万空流。

万空流拈须微笑道:“看来还是狄先生知晓老夫心意。”

话音未落,龙多飞身而起,大红袈裟空中一闪,已一掌劈出,这一掌贮集“密宗大海印”神功,掌力雄厚,尽显王道风范。傅丰羽身躯凌空,紫袍涨开像吃满风的帆,一团紫气盈满周遭,如一只紫球,“球体”旋转撞了过去。狄逍梦月刀出鞘,直点中宫眉心,这一点快若流星,仿有孤冷凄清之意,正是“冷对孤灯一点愁”。

万空流好整以暇赞声“痛快”。左手拇指疾点龙多掌心,右掌直击紫球,双眼一漾,望定狄逍双目。

狄逍目光一泯,梦月刀侧翻,一瞬,抬头,“嘣”一声巨响,万空流以背透墙而过,大堂正墙顿时塌倒,龙多和傅丰羽身法不停,如影随形,各展惊世功法攻向万空流。

墙破,一地雪,星满空,罡风四起,寒意无言。

狄逍回刀入袖,静观战局。

毕千锋从屋内窜出,抱剑而立,却无与狄逍交手之意。

说时迟,那时快。三人凌空互搏,三升三落,闪电般互换六招。

这六招快得不可思议,黑暗中,但听衣袂破空,劲气纵横,寒夜里根本无法看见三人的招式变化。

突闻万空流纵声长笑,三人落地。万空流高冠散了落,长发披面,身上白裘秃了一片,根根毛羽在空中飘荡。龙多双手合十,眉目低垂,嘴角有血溢出。傅丰羽跌坐于地,双目紧闭,紫气渐衰。

万空流凛凛而立,星月之下宛如战神,他望向狄逍,冷然道:“狄逍,你觉得老夫的大悲赋如何?”

狄逍道:“阁下的武功确实震古烁今,狄某自知不敌,但决不束手。”他将梦月刀从袖里拿出,轻轻抽刀,锃亮的刀锋在雪与星的衬映下发出七彩炫光,刀光轻轻一带,流光溢彩间,不泻一星半点杀气于外。

狄逍道:“请。”

万空流并未动手,看着狄逍,眉目在阴暗处,看不出所思所想。半晌,突地又是一声长笑,他道:“狄逍,你与老夫必有一战,但非今日,”他长袖一挥,“你走吧。”满脸尽是厌倦之色,转身离去。

狄逍站在雪色中,星空下,不言不动,一阵夜风吹过,他的心孤零零无着落,一丝寒意缓缓升了上来。

万空流和毕千锋回入东厢房。

毕千锋欲问,万空流止住,他缓走坐于床榻,左手捏个指诀,玄功默运,“噗”地一口鲜血喷出,烛影婆娑。

万空流吐口气,睁开眼,看着毕千锋,他缓缓道:“龙多和傅丰羽果然了得,本座各攻了两招,接一招,二人虽被击溃,究是引发了大悲赋中各种真气的反噬。”

毕千锋不语。

万空流看了他一眼,道:“本座不妨告诉你,这大悲赋中的武功固是可怖,但每一种技法都需不同的真气相配,也就是说本座体内有七种真气并存。”他顿了顿道,“今夜一战,本座分别用了‘封绝指、‘奔雷掌‘搜魂手和‘移魂术四种技法,但却被‘密宗大海印和‘紫气东来二功引发真气互冲,本座放过狄逍也是有苦难言。”

毕千锋道:“却不知龙多和傅丰羽伤势如何?”

万空流“嘿嘿”一笑道:“这二人伤势并不重。此战胜负已判,龙多贵为吐蕃国师自不会学那些江湖屑小死打烂缠。只是这傅丰羽出自内闱,此行与皇命相关,必不会就此罢手,要密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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