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耳闻,一些可信度高的山野故事胆小慎
来源:天涯论坛,作者:旷野孤行客bbs.tianya.cn/post-16--1.shtml #1.风水先生 看风水是我国的传统,应该说是一门学问吧。历史上有许多著名的风水师,留下很神奇的故事。今天我叙述的故事,可能比现在流传的王林的故事要平淡得多。不过,我觉得他的一些思想和观点,更符合我对风水的理解,所以,记录几个他的故事。 他姓邹,人生得很高大,性格内敛,话很少。但非常和气,也比较大度,在钱上不会计较太多。 邹先生为人非常谦逊。虽然是风水先生,但他经常说的是:福地等福人,靠看风水发家,有,也终究不会长久。有福气的人,随便埋都能葬中,没福气的人,选得再好,都葬不中。我只能选一块地,让他(她)葬得下,保证对后人没有大的碍性而已。 要是在冲积平原地区,恐怕只要懂点方位,会两套说辞的人,都能做风水先生,毕竟死了的人不会爬出来和人说那位置好不好,至于后人发不发达,完全可以搪塞。但在我们家那,没点真本事,那就非常难。为什么呢?第一,我们那是丘陵地带,山上有很多石头,万一你选的地方挖下去下面是一块大石头,那就无法下葬了(我们那不兴生前造坟,这样可以提前勘测。都是人死了后,由死者儿子或其他本家临时带风水先生到某座山上,然后定方位,也绝对不可能拿钢钎之类的在地上探测)。第二,由于气候比较温和,雨水充沛,植被生长迅速,如果没有后人祭扫,一二十年坟头就会被平掉,长满树木,万一你定的方位挖下去有老坟,那是非常忌讳的。邹先生看风水几十年,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情况。 我们那一个镇(以前叫乡),风水先生还是有很多个的。真正让他得大名,受到大家认可的,是从一个无名墓开始。 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或者八十年代初,有一个精神病人流落到我们那死在马路边。当时社会也不像现在,公安局会张贴诸如认尸启事之类的,好像压根就没管。只能村里自己处理了(我们邻村),这样的事情大家都很忌讳的,村干部没办法,就找了个无儿无女的老头要他负责(村里补贴点钱),那老头图省事,就在马路旁的山坡上挖了个坑把那人埋了(那坡光秃秃的,并且非常陡峭)。为此,村干部还说了老头一顿。有一次,邹先生干活从那路过(那时他年纪还不是很大),看到路边的这个新坟。特意爬到坡上,左看右看了半天。和他一同去干活的人就开玩笑说:“邹先生啊!这还是一方宝地是吧?”邹先生叹了口气说:“人啊,真是生有命,死也有命啊!要是我给别人选这个地方,他的孝子孝孙会用棍子打我。”同去的一个人笑了起来:“地仙(风水先生)地仙,你还真是成了仙!这样的地方还有地(意思是这还有风水宝地),我吃一坨人一样高的屎!”邹先生也笑了笑说:“你不相信,这地发后人,以后他儿孙来挂钱(祭扫),我们这种扒泥巴的,他们怕是正眼都懒得看一眼!”农村人就这样,生活比较单调,所以有时候还真比较容易在一件事上较真,那个笑的人一下子嚷了起来:“你看地看地,我看你是看鬼看菩萨,你眯着眼睛也想得到,他要有后人,还会让他死在外面?”邹先生本来就话不多,这时也只是淡淡地说:“这个今天争不出道理来,你放心,你和我日后都看得到!”后来有一天,邹先生在路上遇到埋人的那老头(他们本来就有点亲戚关系),就对他说:“某某,我学的东西白学了,抵不上你的本事!你要好好保住这条命,日后还享得到一点福啊!” 大概十年后,有一天,有两辆小车(不是吉普,现在小汽车几乎普及了,不过读者可以回忆一下,九一九二年家里有小车或亲戚朋友有家里有小车的有多少)开到我们邻村,车上的人下车后径直问埋那精神病流浪汉的老头住哪,找到后。问老头那流浪汉的身材、面貌、衣着等,老头一一答了,领头的中年人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当即拿了一千块钱给老头,说是感谢老头安葬他爸。以后每年清明,都会有几辆外地小车开来扫墓。不过,从来没有和我们那的人打交道,只是年年给老头一千块钱。五六年后,那坟被迁走了,至今也没人知道那一家人到底是哪的是做什么的! 因为这件事,邹先生成为了我们那最有名的风水先生。 这件事的见证人很多,而且都才五六十岁。我认为完全可信。 #2.风水先生(二) 邹先生最为有名的一次“看风水”是帮人选墓地。 我们那有个老头死了,他无儿无女,后事是由两个侄儿料理的。我们那有个说法:一代亲,两代表,三代就算了。实事求是的讲,叔叔无疾而终,对侄儿来讲,的确没有太多的悲戚的。他的两个侄儿按照风俗,一个主内负责接待来吊唁的亲戚并安排酒筵,另一个主外负责选墓地筑墓。 负责选墓地的侄子,为人比较刻薄,平日又非常喜欢开玩笑捉弄人。这次,他也和邹先生开起了玩笑,故意把邹先生带到一座石山上,并信誓旦旦地说:“邹先生,我老叔以前和我说了,百年之后一定要葬在这山上,麻烦你帮我在这选块地!”邹先生拿了罗盘,在山上细细勘察了一遍说:“某某,按说,我们这行是随你们东家的,但这里确实不好葬人的!”这个侄儿平日就不信风水,本来带邹先生到石头山上也是想捉弄一下他,看到邹先生说得一本正经,就揶揄说:“其实田里(稻田)最好葬人,拿了锄头挖几下就可以”这话的意思是:这山上石头多,你怕挖到石头葬不下去丢了面子!在农村,有本事的人向来受人尊敬,自尊心都比较强。邹先生听了这话,也没动声色,又带了了罗盘,爬到山顶,四处眺望了很久,才下来对这侄子说:“这山上,只有一穴好地,就是有点不平”在我们那,“不平”的意思是运气会偏向墓主人后代的某一支或某一家。这个侄儿不知道脑袋发热还是怎么了,没头没脑地顶了句:“人死了还不都成一捧泥?要真能保佑后人,没见谁的祖宗半夜往家里送钱!”这时,同行的“八仙”(负责挖墓坑的人)都笑了起来。邹先生似乎也没生气,只是干笑着说:“也是这道理,我们这行,都是让后人求个心安的!”这个侄儿却仍不依不饶:“文革时不准搞这个,人死了,还不是抬了出去就埋,也没见哪家说葬错了地方!”邹先生仍没有动怒,只是淡淡地说:“这个,我们只能随东家!” 这个侄儿之所以敢这么说,是因为他当时做了点生意,在我们那属于“有钱人”,“有钱人”向来都是这样,只会敬畏比他更有钱的人,至于其余的人,都是按利用价值来看待的。 邹先生于是摆好香案,定好罗盘,杀鸡焚香。念了一通咒语后,叫人砍了上面的树木,拿起工具在地上划好方位(划线),特意在这个侄子面前交代“八仙”说:“今天你们要讨累(辛苦的意思),这穴地,东西两面都是石头,下地三尺,井(墓穴)中间有有一块磨盘大小的方石,石头下面有三只蛤蟆,莫去打!”然后收了工具(忽然找不到合适的词)就回家(我们那风俗,风水先生定好方位后就回家)。 “八仙”一听就知道邹先生这是在和那侄子斗气,故意显显本事。但也觉得不大可能,所以大家挖土十分卖力,迫不及待想看看邹先生说的是不是准确。大家刚挖下去不到二十厘米,那个侄儿脸色就有点变了——墓的东西两面确实是大石头,邹先生划的线要是偏一寸,就会挖在石头上。挖到一米左右,墓正中果然出现了一块方石,铁青色,非常奇怪,虽然在土里,却异常光滑,好像擦过一般,没有一丝泥尘在上面。大家把石头一抬起,下面突然跳出三只蛤蟆,墨绿色,背上灰纹,和我们那一般青蛙差不太多。这一下所有的人都有点抖了——因为没有人能解释。顺便说一下,我们家那是红土,非常紧密(挖过红土的人我不解释也能理解是怎么样的紧密,没挖过的,按我的的水平也解释不了)。这三只青蛙似乎并没有受到惊吓,在墓室里面停留了一会,一蹦,都跳了上去到树林去了。 老头下葬后,这两个侄儿的命运轨迹都有了大的改变:负责接待吊唁的那个,当时可以说是家徒四壁,他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当时“计划生育”政策非常严格,为了生儿子超生,70后80后都能懂的),他的一个远房表叔看他可怜,就带他到工地做架子工。他先是做苦工,后来负责到村里招人去做事,慢慢地自己也接点小工程,现在已经开“奥迪”Q7了,两个女儿是公务员,儿子在医院做主治医生。那个负责带邹先生选墓地的侄子,本来生意做得不错,但后来和一个少妇有了不正当关系,两边的家庭每天都是闹(以前大家思想还是很传统的),再加上花销也大,资金跟不上,信誉越来越不好,最后做不下去了,现在在市里面做保安。 那块在墓地里挖出的石头,有个“八仙”觉得很好看,就把他扛回家放在楼上,但他老婆嫌是从墓里挖出来的,不吉利,就和儿子抬了扔在门前倒垃圾的地方。前些年文物热,很多人还特意到那去找,但没找到。 有人说是邹先生在定墓地方位的时候做了手脚,害了那个主外的侄子。 这个故事,按说也比较奇幻,可是它确实发生过。 #3.土豪的故事 过年了,记录一个富豪的故事,愿看帖的朋友新年财源滚滚而来吧。 这个土豪叫王福秀(男),他巅峰时期有多少财富,现在已经无法考证。 只知道他在我们镇上有几千亩良田(另外几个镇上也有很多产业),现在有我们家那有几个村的农田,以前基本上都属于他的。他家的山林面积有多大,我们那的人基本上也没什么概念,有一个说法,他带了干粮,走两天不停步,还没有走完。我们那产茶油,他家的油多到已经没有容器装,只能挖一排“浮塘”(像鱼塘一样,用生石灰拌黄泥粉刷防止渗漏)盛放。他家的房子,我没见过全貌(土改后分了,而且由于年代比较久,倒塌了大部分),听老人讲,土改那年一共住了四十几家。 在那个年代的中国,王福秀可能算不上什么大地主,称不上什么传奇。让我们那人津津乐道的,是他的发家史。 他是一个孤儿,从小就给我们那一个小“财主”放牛——说财主也算不上,只是有几十亩地,请了两个“常年”,农忙时会请点短工,自己也会参加劳动。 这个财主心肠很好,等到王福秀十七八岁的时候,有一天,他把王福秀叫到身边,对他说:“某某,你这样每日在我家做事,终究不是长久啊!男人总要有个落脚(房子),不然以后讨老婆都是一个麻烦!”王福秀笑笑说:“我哪有这本事,先过一日算一日,走一步看一步!”财主又说:“后生,莫怕欠账,你还有些工钱,不够我帮你凑,做两间草屋也就算有个家啊!”王福秀也没在意(我们可以回想一下自己十七八岁的时候,对人生能有多少切合实际的规划,就能理解了)。 这天夜里,王福秀半夜听到牛圈里一头大母牛不停“哞哞”叫,他一直放牛,对牛有感情,就批了衣服到牛圈查看,没发现有什么有异常情况,那头母牛却不停在牛圈走动。他放心不下,就爬到牛圈上面放干稻草的地方睡着。刚合眼,迷迷糊糊看到有个须发苍白的老头站在自己面前,用脚踢了一下他说:“某某,明日你去和财主说,就说要他把某某地方的那块地给你做两间房啊!”说完,一下子就不见了。王福秀也不知道是在做梦还是怎么了。但心中暗暗记下了。 第二天,他就对财主说:“某某老爷,我想在某某地方做两间屋,你看可以么?”财主听了后,感到很奇怪。王福秀说的那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又不平,是个斜坡,而且那里以前有一棵大树。财主于是说:“你做屋用得了多大地方,你看这附近有合适的,是我的地你随便做,是别人的,我帮你去换就是。你在那地方做屋,把那树根挖出来都不知道要多少人工!”王福秀坚持说:“我就是想在那做!”财主也就同意了。 于是王福秀一边在财主家做事,一边抽空去那个地方清理杂草树根,等那棵大树的树根清得差不多的时候,有一天,他一锄头挖下去,挖出一个现在的奶粉罐大小的陶罐,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黄澄澄的金元宝。他哪见过金子,只是觉得埋了这么久的东西都没生锈,肯定有古怪,就抱了回去给财主看,财主一看,大吃一惊,对王福秀说:“这一下你发财了,这些都是金子!”王福秀却没有显得很兴奋,只是对财主说:“这是从你那挖出来的,要归你!”财主却连忙推辞说:“鱼上半斤有注定(意思是说河里的鱼只要上了半斤,谁能吃到都有天数安排),这金子在我家埋了这么多代,都没人得到,注定是你的!这钱我花不得!”王福秀却仍然推辞,最后,财主说:“这样,某某,你要是信得过我,这坛金子放我这,尽这些金子去做屋!”于是王福秀开始大造房子,据说前前后后总共花了一年半时间。 王福秀的房子快造好的时候,有一天傍晚,工匠们聚在一起抽烟聊天,忽然看到一头牛不紧不慢的跑到屋里去。大家跑去赶的时候,却发现牛在屋里消失了。工匠里面有个有本事的,回头对一脸惊愕的众人说:“莫找了,这户人家要大富了!”按我们那说法,新房建成,牛进门是最吉利的。 最后,王福秀听从那个有本事的工匠的建议,在院子里开辟了一小块地,专门种草,以示让牛有草吃! 因为建水库,那房子早已被水淹了,但枯水的年份,地基和当年盛油的“浮塘”还能非常清晰地显现出来。 #4.狐仙洞的故事 们那有座山,很高很大,因为这座山太有名,所以略去名字,以免不必要的麻烦。山上有一个洞,叫“狐仙洞”相传有狐仙在那修炼。 这个狐仙洞的奇特之处,就是洞里的一眼泉水。泉流很细,在洞中形成了一个19寸显示频大小的“井”,井很浅,不到二十厘米深。但这口井不管多少人喝或者用勺子去舀,始终不会减少半分,始终都是那么满——这个从科学的角度也比较好解释,可能山中有水库,水线正好在这泉井的高度。不过,我们那很多人得了疑难杂症,都会去那许愿,然后舀水带回家喝。很多人的病因此都好了。 虽然神奇,但因为地处深山,所以也没庙没观,也没有人打理,只是有些人喝那的水治好了病的人,自发在洞边铺石修路,这样,才没有显得十分荒凉。 直到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一个从台湾人回来的人在那修了一座庙,才有了香火。这个人叫罗光华,和我家有点渊源。他为什么会在狐仙洞修庙呢? 那是解放战争末期,我们县已经解放。这个罗光华,国民党时期负责我们整个县的征兵工作——到了后期完全就是“抓壮丁”。因而发了很大的“国难财’,在我们县民怨很大。当时政府正在通缉他,本来他是在劫难逃。 但是,幸运之神又一次降临到他的头上。这个幸运之神就是我的曾祖父。我曾祖父毕业于黄埔军校,一直在南京部队中任职,但到了48年,身体就非常不好,经常吐血,因而转到我们县做县长。他在部队中的事迹,因为种种原因,已经无法考证。但49年蒋介石撤退到台湾后,点名要我曾祖父也去,并派人送来了解放军的军服,以及通过关卡的口令(解放军),可见当年解放军的部队中也有国民党的特务——从这,也可以看出我曾祖父的级别应该不会太低,因为当时江西很多地方已经解放,似乎没有必要大费周章点名要低级别的人去台湾的。据说,我曾祖父做过南京特务连连长,专门负责保卫蒋介石的安全。不过,也只是据说,他的军服之类的文革时期全部被家人烧毁了,剩下的一把“中正剑”也不知所踪(这把剑我爸看过)。当时,我曾祖父的母亲正卧病在床,我爷爷年纪又小,最小的一个菜一岁多。因此,他不忍离去。就把军服和过关口令给了罗光华(他级别比较低,享受不了我曾祖父的待遇),并帮他划好出逃路线。 但因为罗光华一直在本地任职,口碑又差。所以,还没进县城,就被人认出来了。他不得不仓皇逃跑,解放军在后面紧追不舍。一直逃到狐仙洞,解放军已经把山包围住了,搜山的战士说话声他都听得到。这时,他就跪在狐仙洞许愿:要是能逃过此难,日后一定要在这修庙供奉狐仙。说来也怪,许愿过后,山上忽然间起了浓雾,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可能当时搜山的人当中本地人比较少,而罗光华对山路很熟悉,因而,很顺利的从解放军的眼皮底下逃了出去,然后转道临县,最终到了台湾。 罗光华到台湾后,在那边又娶妻生子,似乎仍旧是一个有钱人。九十年代,他就回家乡探亲了——每个侄子都给了一笔在当时来讲不少的钱。 我曾祖母当时仍健在,知道他回来了却不去探望她(曾祖父早已去世),非常气愤,说要去找他讲讲道理。我祖父一生坎坷,但人很有骨气,对我曾祖母说:“既然人家不记得,去找有什么意义呢?” 听过很多因果报应的故事,唯独这个,让我感情有点复杂——也许,狐仙并不在乎人世间的正义邪恶吧!人大概也如此吧,当年满手罪恶的人,时过境迁之后,谁又记得? 佳节追思先祖荣光,惭愧不已! #5.蛇仙的故事 我们家那,虽说不上“物华天宝”,但也还算山清水秀,绝对不是什么穷山恶水。不过纵观历史,却没有出什么治国安邦的人才。近一百年来,出的最大的一个人物是一位将军,55年授勋的中将,算是我们镇的荣耀。 这位将军生性耿直刚烈,对家乡还是比较照顾的。当时,我们镇(当时的公社)干部到他家(外地司令级别)反映家乡情况,临走之时,他问两个干部:“家乡现在有什么困难么?”两个公社干部在将军面前,不免战战兢兢,其中有一个胆子大一点的,唯唯地说:“某老,别的都没有,就是现在搞建设,缺汽车!”将军大手一挥说:“要几辆?我想想办法!”那时我们整个市里没有一个公社有汽车,那个干部横了心说:“有两辆就好!”将军大声说:“我想办法给你们弄四辆,半个月后你派人来开!” 干部一回家,整个公社都沸腾了,纷纷议论说将军是个重家乡重情义的人。无奈,整个公社没有人会开车。还好这时有一个坦克兵复原回家,于是让他火速带了个徒弟,跑到军区开回了两辆“老解放”,本来三四天的路程,师傅带着徒弟整整开了半个月。 将军为家乡做的最大的一件事情就是修了一条公路——当然是直通他老家的。这条路修成后,他的人生就变得黯淡起来了。 我们家乡属于丘陵地区,一般人家都是住在几座山包夹的小盆地之间。而将军家却是在实实在在的山上。这山有多高呢?平常人从山脚爬到他家住的地方,要整整半天时间,而他家还只是住在半山腰而已。在那个年代,要在那样的地方修路,难度大家可想而知。 将军家族是聚族而居的,整个村庄都是一个姓。虽说住在山上,但家族向来人丁兴旺,将军之前,在我们那,这个家族就有一定的影响力了。历来的风水先生,都认为那的风水很好(左边是什么形,右边是什么形。专业术语不记得了),认为有龙护佑。 当路修道距离将军家四五里的时候,被一块巨石挡住了。虽说当时反封建迷信到了顶峰,但修路的民工毕竟大部分是我们本地人。农民怕官,但只要有人牵头,还是比较容易躁动起来的。 将军邻村有个风水先生,在我们那向来有名望。听说修路挖出巨石,特意跑了几趟去勘察。他说,那块巨石关系到那一片的几个村的风水,破坏了,这几个村子都有不好的影响。顺便说一下,在山上的村庄,基本上都是聚姓而居的。在那个年代,他当然不敢公开说,只是和族中年纪大的闲聊时说说。 中国是一个宗法根基非常深厚的国家,一听说对家族有影响,大家的情绪就极其容易带动起来。其中有一个村人口较多,也比较团结,于是推出代表要公社改道(当然编了另外一些理由)。那个年代修盘山公路,本来改道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又不像现在修高速公路。不过当时公社干部压力极大,要是迫于舆论压力而改道,就等于间接承认了“风水之说”,万一被人告发,那问题可就不是一般的大了。另外,你一个小小的公社干部,不可能把这问题向将军反映,留给将军吧。于是,公社干部组成了几个工作组,一个村一个村“蹲点”做思想工作,终于把事情压下去了。公路按原设计施工,采用爆破,把巨石炸掉。 在炸石头的施工中,就怪事不断。先是有个工人,用钻头钻孔时,看见孔里面不断冒出鲜血,吓得把钻头都扔掉了,但其余的人听他说围上去看得时候,又什么都没有。还有一个工人,钻着钻着,钻头怎么都钻不进去,就拔了出来,不经意往钻孔中一看,发现里面居然一条小蛇,在洞中探头,看样子是想出来又不敢出来的样子,这工人胆子比较小,当天就吓病了(那巨石是一块大理石)。最为诡异的是,钻孔全部打好填充好炸药,点燃导火索,炸药半天都没炸。施工的人以为炸药没装好,纷纷围上去打算看个究竟(以前施工多是土法,没有这么多安全法则的),离巨石有一段路程时,忽然“轰”的一声,炸药爆炸了,碎石满天飞,奇怪的是,没有一块石头砸中了人(很多人在碎石飞溅的范围之内,包括一些看热闹的人),只是有三个胆小的当场吓晕了。 事后,大家清理碎石的时候,还真的发现了一条小蛇——当时是冬天,别处的蛇不可能爬到这,而巨石上的泥土早已清理干净,只有一种可能,这条小蛇是从巨石中炸出来的。这条蛇很特别,和我前面讲的《驱蛇人》里面的那条蛇一样,长着像旱鸭子的一般的冠,颜色鲜红艳丽。 当时,我们那的人就在议论,巨石是将军家那一带的龙脉,那条蛇是守护那一方的神灵,石破蛇死,将军那一族人要开始颓败了。当然只敢私下议论了。 不知是巧合还是真的因为风水,第三年,林彪倒台,将军是林彪的干将,命运大家可想而知,一直被审查。 将军一直到晚年都没有被平反,在干休所拿着退休工资生活。据照顾他的侄子讲,晚年将军性格依旧刚烈暴躁,一直不承认自己有错。和儿女关系也不好,可以说是忿恨和孤独中离世的。 将军能文能武,曾经地位显赫。最终黯淡离世,是形势?是命运?已经没人说得清楚了。 #6.一个低调的高人 这位高人姓彭(就按我家里人叫法叫他老彭吧)。前几年才去世,他的事迹,我是比较清楚的。 解放前,他家属于望族,到他父亲一代,到了顶峰。他父亲在国民党统治时期做了类似后来的军分区司令的级别的官。他家在我们那最轰动的一件事情,是他奶奶过八十大寿。办了三天寿宴,没有用一个炮仗,全部由冲锋枪扫射代替。十几年前,拆他家的老房子,墙里面还拆出了几枚手榴弹(当然,房子已经不属于他家了)。解放后,他父亲作为战犯,被关到了黑龙江的一所监狱,最后死在那里。 他父亲被抓的时候,他才十来岁。后来的命运,学过历史的人,都能想象——他被驱逐出家,在另外一个村安排了一小间土屋居住。不久后,又得知父亲病死在监狱,却没能力去接骨灰回家安葬。由于阶级不好,很晚才娶上老婆(改革开放后)。 也许是人生经历了太多的苦难,让他变得沉默寡言,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认为他智商有问题(当然那时我还小)。 他在医药、武术、堪舆、看相、算命方面都有很高的水平。因为他晚年和我爸关系很好,所以很多事情我才得以了解。 先说说堪舆方面吧。熟悉他的人知道,他懂风水。但到底懂多少,就没人清楚了,因为他从来没有显露过。 有一次,他的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建房(他们属于同组),特地从外地请了一个名气比较大的风水先生——为什么没请邹先生呢,因为我们那有个说法,一个再好的地方,风水也是有限的,一家人房子建得太好,势必影响周围人家,所以一般不会请同组的风水先生,怕被风水先生害。邹先生和他是一组的。 那个风水先生拿了罗盘,定好方位后(用石灰划好白线)。老彭跑过去查看,看过以后,显得忧心忡忡,没说什么就回家了。他的朋友在路上遇到他,以为他家有什么事情,就发了支烟对他说:“老庚,有什么事不是?”他犹豫了一阵说:“某某,你这屋的方位是你自己要这样的还是杨先(风水先生,姓杨,先表示尊敬)帮你看得呢?”他朋友笑笑说:“我哪懂,杨先要这样建的!”老彭顿了顿说:“老庚,这样建有点不妥哦!”他朋友听了,心里顿时有点不高兴,我们那很在意讨个口彩,人家房子刚定好方位,你就说不好,换谁都不舒服。于是嘲讽道:“人家杨先过县过府都能吃碗饭,你真看得懂,就不会在家扒泥巴!”老彭给朋友发了支烟,拍着他的肩膀说:“老兄,我不是一个逞道艺(本事)的人,要是别人这样说,我一定打自己的嘴巴向他赔礼。但是我们几十年的朋友,我才多两句嘴!”他朋友这时哪有心思听,认为老彭看他建新房心生妒忌,就忿忿地说:“你晓得个鬼,老邹(邹先生)几次想换我那块地,我都没换!做不得屋他换了做什么?”老彭吞了口烟,深深地吐出来说:“老庚,那确实是一块好地,在那做屋是蛮好,不过要做得大,要是有几兄弟同时在那做,扛的住,那屋是蛮主财,你而今单门独户,屋做起来怕住不了!”他朋友听完,怒不可遏,碍于交情,也没大发作,只是扭头便走,并回头说:“日后,我这不好的屋你也莫来,省得脏了你的鞋!”老彭欲言又止,叹了口气回家了。 我们那有个说法,新建成的房子,风水再不好,都有十年好住(风水问题十年之间不会显现),但老彭朋友的房子建成第二年,家里就厄运连连,先是他老婆(五十上下)在菜园里忽然倒地死了;接着大儿子(精神一直有点不好)离家出走死在外面,被好心人埋在外地;更离奇的是,第二个儿子骑自行车被摩托车轻轻刮了一下(街上,人很多,双方速度都很慢),倒在地上,腿竟然瘸了。 接二连三的打击,老彭的朋友终于意识到老彭说的是对的。但他是一个很要面子的人,不好意思问老彭怎么办,于是,又请了个风水先生过来。那个风水先生家离我们那很远,从没到过我们那,一来,就对老彭的朋友说:“你这屋本来是主财的,但单门独户,扛不住风煞!”老彭的朋友大为信服,于是问怎么化解,那风水先生用罗盘勘察了很久说要怎样怎样修围墙。方位还没定好(划白线),只见老彭拿了根竹棍,二话不说,就朝风水先生抽了两棍说:“你这样修围墙,这屋会住绝(住着住着会断后)!他这大门对着这风煞,修围墙来得更快”——专业术语记不住。 风水先生也许觉得技不如人,央央地走了,老彭的朋友惭愧地说:“老兄,早听你说的就不会这么惨了!而今,你看怎么搞!”老彭发了支烟给他朋友说:“老庚,而今也没什么办法,只有回老屋住,这里只好用来关牛!” 老彭朋友家只得搬回老屋,不过后来,家里一切都比较顺利。 #7.一个关于命运的故事 写写我曾祖父的故事。 前面我已经提到过,我曾祖父黄埔军校毕业,曾在南京国民政府任职,是我们家族的荣耀。 据说曾祖父年少的时候并不出众,甚至有些木讷。他父亲是一位典型的小地主,一有钱就买田买山,对孩子的教育并不重视。 曾祖父十来岁的时候,有一次,他父亲叫他去巡山,恰巧有个人正在他家(我家,呵呵)山林偷竹子,曾祖父上前说:“这是我家的!"那个人欺负曾祖父木讷,就耍横说:“是你家的又怎么样,你这么蠢,你家的东西你守得住?你爷老子(父亲)骨头里榨油,辛苦一世,还不是帮别人买田买山!” 曾祖父听后也没反驳,只是跑回家对父亲说:“我要出去读书!”曾祖父的父亲听了,大感奇怪,但这毕竟是好事——他没让曾祖父读书,主要也是因为曾祖父的木讷。于是把曾祖父送到他最好的朋友金生先生那读私塾(当时新学已兴起,但小地方没普及)。 私塾离曾祖父家有三十多里路,也就几进土屋,建在一棵大樟树下,这棵樟树现在仍在,要六七个男人才能合抱住(树旁现在是一所小学)。 曾祖父在那读了半年,一天深夜,他在油灯下读书,昏昏欲睡迷迷糊糊的时候,一个须发全白的老者从外面走进来,到曾祖父床边,摸着他的头说:“某某,明日你要走,这屋住不得了!”曾祖父一下子清醒了,正要说话,老者就消失了。 曾祖父是老实人,第二天一大早,就对先生说了这事,并把老者的模样描述了一番,金生沉吟了一会说:“那你就先回去住几天吧!” 这天晚上,忽然间狂风大作,暴雨如注,猛然间一声炸雷,一道闪电劈在樟树上,一根一个人都抱不住的树枝应声折断,瞬间砸在树旁的房子上,正好压在曾祖父睡觉的床上(他一个人一间房),床从正中间断成两截。 第二天一早,金生先生跑去一看,大惊失色。定了定神后,就跑到街上散步消息说曾祖父的父亲要把私塾附近的二十亩田和五十亩大小的油茶林卖掉,价钱还比市价要低一些。那个年代,稻田和油茶林是乡下人的命根子,不是出来大事绝对不会轻易卖掉,很多时候有钱也买不到,一听有这么好的机会,有点钱的人家都很兴奋,跃跃欲试。金生先生选了两个买主,把他们带到曾祖父家,见到曾祖父父亲,迎面就说:“老兄,我帮你把某某地方的山和田都卖掉了,多少多少钱!”曾祖父一听顿时傻了,要知道,那片田和茶林,是他父亲和他几十年间,一分两分半亩买过来的,好不容易连成一片。一时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朋友说不出话来。于是金生先生把雷劈樟树的事情细细和他说了一遍,然后又说:“老兄,而今天下大变了,在我这学几个字没用了,某某(曾祖父)要出去!”曾祖父的父亲也觉得神奇,但仍然不舍,金生先生大手一挥,在门上重重地拍了一下说:“老庚,今天你卖也卖,不卖也要卖!你家不晓得哪穴地葬中了,出了一个有神仙保佑的仔,你还把他关在屋里?”曾祖父的父亲这才咬牙卖了,凑钱让金生送曾祖父到县里念书,至于曾祖父怎么考上黄埔军校,反而无法考证了。 这件事是我曾祖父当年的勤务兵讲的。这位勤务兵也是我的本家,在家无依无靠,曾祖父本想把他带出去。人生得高大,据说枪法也很好。八几年才去世。 到现在,那颗樟树雷劈的痕迹依旧很明显,当地上了年纪的人,大都知道这件事,可以和那位勤务兵的说法印证。 #8.讲一个亲身经历的故事 我们家附近,有一条由石板铺成的路。据老人讲,这以前是连接邻市的一条主干道。 解放后,路就荒废了。南方的道路,只需要几年时间,就会被野草和树木占领——现在只有拨开杂草,从下面整齐的石板中找到一点痕迹了。 解放战争后期,有一支国民党军队从我们那撤退,后面的解放军应该追击得很急,国民党军队在我们那没有停留,很多老弱残兵,倒毙在路边,也没有人去掩埋,枪也没有人收走。 特别是有一段路,是在一座不是很高的山上,许多士兵爬到山顶后,就倒在路边休息,然后就也没起来。据老人讲,短短十几米的地方(山顶平地),就死了三十几个。 那时的乡下人,思想比较单纯和淳朴。觉得人客死在外,已经够可怜了,又没有人收尸,就更悲惨了,从道义上讲有义务安葬他们。 不过,按我们那的风俗,埋这种枉死的人是很不吉利的。于是只能采取老办法,家家户户凑点钱粮,请那无依无靠的老人去埋。 这个老人心思还是比较缜密的,考虑到要是埋在别处,万一他死了以后,这些人的家里人来收尸,就找不到了。所以就在山顶路边,挖了一个大坑,把这些士兵埋在了一起。 只可惜到现在,还没有人寻找到这来。 后来,我们家附近又修了一座水库(也就是我爸的老家),把路彻底阻断了,走的人就更少了,因此,变得十分阴森。 这条路,特别是埋葬国民党士兵的那一段,总有很多无法解释的事情。 第一,夏季那条路上,不管什么时候走,都不会有蜘蛛网——两边都是树木,路已经非常窄了,按说会有很多蜘蛛会在路上结网,其他地方的山路就有很多。好像每天都有很多人从那经过一般。 第二,即便是最热的天气,人坐在上面歇凉(埋人那段),不久便会从骨子里觉得有凉意。不管是知道这段历史还是不知道的人。 第三,也是最诡异的地方,深夜或清晨从那经过,有人会看到一个妇女在前面走,但从没有人见过她的正面——我见过见到过那妇女的就有三个人,更奇怪的是,虽然时间跨度有二三十年,但每个人的描述都是一样的——身材、发型和衣服。我一个同学的父亲,以前每年冬天早上天蒙蒙亮就会从那经过到邻村去卖包子(比走大路要省三十里,山区公路特点),有一天,有点雾气,经过那一段路时,他心里还是很害怕的。这时依稀看到前面有个妇女在前面走,他心里也有点纳闷,但还是小跑的追上去,并且一边跑一边喊,想找个伴壮壮胆,那妇女也没回头,仍是不紧不慢地走,同学父亲小跑却始终追不上,没多久,那女人瞬间在眼前消失,同学父亲这才回过神,吓得把两筐包子一扔,直奔邻村,从此以后,再也不去卖包子了。 我经历的那次,是我六岁的时候,我记得非常清楚,是在距离埋葬国民党兵的那座山两里路左右的水库。那时候,我们小孩非常喜欢到水库去玩,虽然父母很反对,也打过多次,但很多时候他们也管不到。那天我和一个伙伴又去到水库边,他比我小一岁多。我们也不敢下水,只是在岸边玩玩,水库下面以前是农田,因而是呈阶梯状一级一级的,靠岸边的水并不深。玩了没多久,忽然对面(十米左右),一个妇女站在水里,只能看见上半身——容貌我记得非常清楚,但不想描述,现在想起来都感到颤栗(不是容貌恐怖,和一般人差不多)。很温和地向我们招手,并不停地说:“快来这边耍啊!快来这边耍啊!”仅仅重复这一句,没有说别的。我那时并不感到恐怖,而且,从内心来讲,一点和她去玩的意愿都没有。我和小伙伴还在那逗留了一阵,最后我觉得有个人在那叫玩得不自在,就回家去了。我们走的时候,那妇女还在那招手,重复那句话。补充说明一下:第一,我刚到水库边时,水里根本没有人,而且对岸是草非常深的山,人绝对不可能从山上下到水里。第二,我们那会游泳的女人不是没有,但一个女人在水里玩(那只是靠近我们家的水库的一角,非常偏僻),几乎不可能。第三,一个人永远重复一句话,只可能是精神病人,而我们那没有这样的人。 这件事对我影响极大。一方面,从那以后,每年夏天,我腰间都会长一个大包,开始的时候很硬,按上去像骨头一般,等到拳头大小时,便开始化脓。医院走遍了,稍有点名气的中医大夫也看遍,但总是不能根治。所以,整个小学的暑假,我都是在打青霉素针和喝苦涩的中药中度过的。幸好苍天垂怜,在初中时根治了。唯一庆幸的是没有成残疾人。另一方面,让我对宿命非常相信,身上缺少了在这个社会应有的汲汲追求之心,因而,庸碌无为。 若干年前,向那天和我一起的伙伴问起这件事,他却一点印象都没有。而他一向无病无灾。是运气还是命运,就不得而知了。 令我费解的是,若不以成败论英雄,这些国民党士兵,都是九州好儿郎,一时之英豪。生是人杰,死当为鬼雄,应该雄震一方,为什么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在他们眼皮底下呢? #9.盗墓的故事 先讲讲王福秀家的故事。 前面我已经讲过,王福秀是我们那的巨富。关于他,我们这还有另外一个传说。据说他洗澡,从来都是躲起来的,等他发达了,专门在家建了一间洗澡的房间,从不允许别人进去。他有四个儿子,其中一个儿媳妇,人很爽快泼辣,可能年龄也不大,对此感到很好奇,就事先偷偷把那窗户推开一点点缝隙,等王福秀洗澡的时候,就躲在旁边看个究竟(于礼法不合,不过这个时候王福秀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一看吓了个半死,原来王福秀一进房间,就幻化成一条大蟒蛇,尾巴搭在房梁上,身子不断在澡盆里摆啊摆的。他这个儿媳妇吓得生了一场大病。 王福秀似乎也发现了儿媳妇,洗完澡后,不动声色把四个儿子找来说:“这屋住不得了!我们家要开始败了,你们都要走!还好你们有四兄弟,看能不能挡得住这一败。” 于是,按照老屋的形制,在另外两个地方建了一模一样的四栋房,每个儿子一栋。 房子建成后不久,王福秀就去世了。有多少陪葬品,没有知道,毕竟这是很隐秘的。但有几样是很多人知道的——一只金碗,一双金筷子,十根金条。这也是我们那的风俗,当着所有来吊唁的亲戚的面放进棺材,彰显死者的哀荣。 王福秀死后,这个家族神秘地瞬间衰败——在土改前。没有人知道为什么王福秀死后他的儿子们疯狂地卖山卖地,王福秀死还前准备了一大笔现金,准备把现在一个村最好的田地整体买下,因他的去世才作罢——他家也没有遭受什么变故,并且也没有抽大烟赌博之类的传闻。解放后,他四个儿子中只有一个被划为地主。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王福秀的墓被盗了——说“被盗”是不准确的,严格意义上讲是他的一个儿子自己挖的,把里面的金银全部拿了出来。那年代有一阵盗墓成风,好像没什么人管似的,他们对外宣称是别人盗的,最终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一家最终的结局,是非常悲惨的。因为王福秀名气太大,再加上他的陪葬品的传说总是越流传越夸大。于是很多人对此非常觊觎,终于有一天,据说是一群人扮成收桐子的,接近他家。最终,全家八口被杀,只剩下一个哑巴孙女,被藏在床底逃过一劫。 家族的人于是在他家门口,挖了一排坟墓把他们安葬了——因为他家是单门独户(解放后重新建的房子)。 这个故事,灭门案是绝对真实的,至于是不是他们家自己把王福秀的墓盗了,只是流传的一个版本。我个人从内心上讲是不希望这故事是真实的。 这个案子最终好像好像也没有破,每次聊起这件事,总是会引起很多关于财富和命运的唏嘘。 #10.一个低调的高人(二) 上次讲过他看风水方面的故事,再讲讲他“看相”的故事吧。 对于上世纪八十年代严厉的计划生育政策,很多人可能都印象深刻(特别是农村的)——声明,我对这项政策是绝对支持的。 我们那有个人,姓李。老婆连生了两个女儿。农村人嘛,传宗接代思想比较严重,特别是在那个年代。再加上他家只有他一个儿子,按我们那说法,这是要断了后。 因为他两个女儿出生时间间隔没达到要求,家里已经被罚得只剩下几堵墙了。夫妻俩也吓怕了,打算绝后就绝后吧。无奈他母亲跪在地上以死相逼,一定要他们再生一个,如果还是女儿,那就甘心了。 老李(这么称呼吧)是个孝子,被母亲闹得没办法,只得心一横:“要死屌朝天,反正屋里也没什么值钱了,还能把我拉去杀了!”于是晚上悄悄地把老婆送到一个很远的亲戚家(那时村里可以直接把人拉去结扎的)。 村里乡里先是三天两头上门做工作,接着又把家抄了一遍。逼着老李把人交出来,老李一口咬定是老婆赌气跑了,自己也不知道在哪。村里乡里没办法,又来了一招,把他家的亲戚家的猪啊牛啊全部牵走没收。这一下,老李动摇了,准备接老婆回家打胎结扎(他老婆已经怀孕)。他母亲知道后,就到每户亲戚家大门口下跪,保证日后就是要饭也会把没收的东西偿还。老李母亲为人一向热情大方,肯帮忙。她这么一跪,所有亲戚反过来劝老李了:有人穷不久,你还怕还不起? 虽然政策严厉,但村干部乡干部毕竟是本乡本土的。碰到这么硬的,也只能形式上不停做工作了。 老李老婆怀孕有五个月了的时候,邻村有个超生的家庭被抄家。这家男主人平时老实巴交,但因为多生了一个孩子,总是被罚款(金额一次肯定交不清)和到家搬东西,一怒之下,拿了把刀冲了出来,对着乡干部吼:“你们这些狗操的!我哪犯 死罪是吧,今天来明天来。那某某(老李)生了两个,现在还要生(老李老婆躲在男主人老婆娘家,所以知道),你们怎么不敢去!你们就欺负我老实,今我就砍死你们几个狗操的!”按说暴力抗法是很严重的罪,但乡干部可能真怕出人命,一个个跑了出来,再也不敢上门抄家了。男主人一时成为我们那地方的“英雄”了。 那个拿刀的当时也是情急,没有考虑什么。乡干部却顺藤摸瓜,半夜派人把老李老婆抓回乡卫生所,强行引产结扎了——当时婴儿已经成型,是个男孩。 老李当时还不知道这件事,等夫妻相聚,一时间泪如泉涌。不过除了哭,也没有别的办法。 从这以后,老李变得郁郁寡欢,做事更是没精打采,经常做着做着,一声长叹:“这做得还有什么意思呢?”把手头事情一扔,回家睡觉了。 有一次,他正好和老彭一起做事,中途抽烟休息时。老彭先是给他发了支烟,然后又端详了他一阵说:“某某,你莫叹啊!你这一世负担蛮重,这事,你要比我要多做一些哦!”老李笑了笑:“我负担个屌,我而今有一餐吃一餐,等两个女嫁,我还会帮姑丈(女婿)赚家产?”老彭吸了口烟说:“你屋里的这点香火不会断啊!你注定有个儿子!要把你骨头累弯”老李说话比较糙,但性格比较温和,只是苦笑:“是有啊!五个月的啊!”老彭又说:“不是,还有一个!”老李发了支烟给老彭说:“这要是在古代,能讨两个老婆就真可能会有,在我老婆面前莫说,莫吓着她!”老彭摇了摇头:“好,你不相信,你记住我说的,你老婆是只会讨一个,儿子肯定也会有一个!” 老李一点都没往这方面想了,也没在意。 十几年后,奇迹出现了。他大女儿读高二时,他老婆还真又怀孕了,一生,还真是一个儿子。这事在我们那传为奇谈,结扎这么多年还能生儿子,实在不可思议。要说是当年医生做了手脚,为什么又要等十几年后才生呢? 老彭那时还在,老李特意买了烟酒去感谢,老彭只是笑笑说:“命里有的,别人怎么都抢不走的!” #11.一个低调的高人(三) 再讲讲老彭医药方面的故事吧。 鲁迅就曾经批评说中医“巫医不分”。老彭给人治病,就带了几分巫术在其中,显得比较神秘。 有一次,我有一个远房的亲戚来我家办事(和我爸),在路上遇到老彭,就发烟寒暄了几句,然后就各自忙去了。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老彭特意到我家——没事他不喜欢串门。我爸和他聊了很久,他才不经意地问了我爸一句说:“那天在路上和你在一起的那个人,是你什么人哦?”我爸说是我家一个亲戚。老彭哦了一声,然后就没说话,不停地吹着刚添水的茶,迟疑了很久才又开口:“你没和他合伙做什么事吧?”我爸很奇怪,就回答说:“没有,有什么问题么?”老彭掏出烟,发了一支给我爸,自己也点上说:“你千万莫跟他合伙做什么了,他好日子过到头了,还有十年大磨难哦!”我爸和老彭亦师亦友,就对他讲:“他这个人,人蛮好啊,大方又讲义气,怕不会吧!”老彭摇摇头说:“唉!你莫不信不久了,会有见证的!”我爸对老彭是很信服的,听他这么讲,心里隐隐有点为我那亲戚担忧,就又问:“有没有办法化解一下,他年纪还不大哦!”老彭顿了顿说:“命这事,注定了!而今他脸上已经挂牌了,不是遇到大贵人,他怕是逃不脱这一关!” 我爸于是以走亲戚为名,跑到我那亲戚家,聊天的时候,特意提醒他说:“某某,今年你做事要稳妥着来哦!” 这年年底,我那亲戚扛了一小段木头下楼梯(他在工地做事),脚下踩空了一级,人正面摔了下去,肩上的木头正好砸在脖子上,整个人瞬间不能动弹了,工地和家里人连夜把医院。我爸听到消息,连夜去找老彭,老彭对我爸说:“命是保得住,这个你放心。他磨难还没受完,没有十年不会走!不管他到哪治,最多能扶着凳在地上爬了——而今有轮椅,过两年,自己用手还能坐在上面走走,上岭(上坡)是上不得。” 结果果然如此——中枢神经受损,按现在的医学条件,是治不好的。 我那亲戚很聪明,也很有本事。学什么会什么,砌墙没拜过师,却砌得比一般的大师傅还好。性子也比较急。遇到这样的惨事,自然接受不了,每天躺在床上,想的就是怎么去死——对于一个全身瘫痪的人,自杀也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啊! 还好,他家有点资产,妻子也不离不弃,日子还是过得下的。再加上当地有个基督教堂,经常有教友上门传教,几年下来,心境也渐渐平和了。儿女也大了,能出去赚钱,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他对生又燃起了热情,一听说有什么康复方法,就积极去试。 第十年的时候(出事算起),我爸在家闲聊时还说:“某某遭了这么久的磨难,这一次怕趟得过去吧!”这时,我那亲戚能吃能睡,也习惯了躺在床上的日子,能够看看电视,听听广播自娱自乐。 可是不久后,我家就接到了报丧的电话——白天还好好的,晚上他老婆还陪他看了电视,也没什么异常。第二天他老婆起床去他房间看他,发现他已经去了,至于什么时候走的,没有人知道。 这个故事,要不是发生在我身边,我会觉得有点奇幻,但它偏偏就是这样发生的。 之所以把他放在老彭医药方面的故事里,是我觉得老彭有句话很有道理:再好的医师,都只能治命中注定的痛,真正要收命的病,谁都没办法。 #12.一个低调的高人(四) 这个故事和灵异并没有太大的联系,但既然写到老彭,不讲讲他治内伤的故事,不足以反映他的本事。 我们那有种“点穴”的功夫,在一天的某一个时刻,用手轻轻拍一下或捏一下身上某个穴位(应该有特定的手法),就会给人体造成极大的伤害——先是浑身没劲,接下来就是某一部分开始萎缩,最后人慢慢因为虚弱而死(一两年时间)。 可能有人会认为这种“点穴”的手法太笨了,但我却认为这恰恰是民间武术的极致。了解点武术的人大概都知道,一个练某种拳术棍术之类的人,即便已经练得不错了,但和刚从部队退役下来的人(不是在部队混日子的)比试,是很难占到便宜的。为什么呢?因为部队出身的人,练的都是“杀招”,以凭硬功夫置人死地为目标,而民间武术,多以把人打倒服输为宗旨。就如太极拳之类的,可能很容易把人摔出很远,但对对方造成的伤害不大,爬起来可以再打。而武警的擒拿,只要一招得手,对方非伤即残,力道到了的话,很容易让对手丧命。部队是训练光明正大杀人的本事,究“力”,民间武术,是训练打人的本事,讲究“技”。 武侠小说电影里的大侠,一天杀八个十个人一点事没有,现实生活中,别说杀人,就是打残一个人,会有多大麻烦?而我们那的“点穴”功夫,似乎非常完美的解决了杀人与律法之间的矛盾,放倒之后,你再不服,那就下杀手了。别说古代,就是现在依靠“X光”“CT”之类的先进仪器,也找不到证据。你去检查,各种脏器功能指标都正常,人却眼睁睁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可能很多人会认为这太玄乎,但我是相信的,因为我们那还是有比较多的例子的——虽然我不能用科学知识理解或解释。 我们那有个人,以前职业是“牛牙人”,所谓“牛牙人”,就是“相牛”,然后做买卖中间人,一方面,要忽悠卖家,说你的牛如何如何不行,另一方面,又要迷惑买家,这牛如何如何好,靠一张嘴,吃两头差价。在机械化以前,牛是农村家庭重要的财产,“牛牙人”还是一个比较吃香的职业。 这一行时间做久了,难免要得罪人。这个人本来身体很健壮,但有一年冬天,每天都觉得很累,手脚没力,到后来洗澡提桶水都吃力,路走远了点都喘不过气。去医院检查,又查不出问题,医院,结果大不相同,有医生说他根本没病,要加强营养,有医生说他这病没得治。 他是通过我家的一个亲戚知道老彭的。然后要我爸带他去找老彭。 老彭招待了他和我爸,但绝口不提治病的事。我爸就站出来说:“老彭,你看我这亲戚是哪有毛病啊?”老彭只是摇头:“我哪看得出什么毛病?而今医学发达,医院看!”那人心里着急,但也只能对老彭讲:“彭师傅,不管能不能治,你都帮我治一下看哦!”但不管怎么说,老彭就是推辞。 那人也只能说声以后再上门走走,失望地告辞了。 过了几天,老彭叫人捎口信要我爸去他家坐坐。一到他家,老彭就问:“那天那人到底是你什么亲戚?”我爸就如实说了,老彭沉默了一阵说:“他这个人,心肠是不坏,坏就坏在做牙人,损了德。他这是被人下了手(点穴),而今他还能走,不治,要不了多久,就要卧床了!”我爸开导他说:“老彭,三教九流,总要人去做,牛牙人说起来是两头吃,但人家靠这门艺吃饭,也没错啊!听说,这个人心不狠呐。”老彭这才有点松动了,说:“心狠的人我是肯定不会治的,他上了门,我们就帮他治一下吧!” 那个“牛牙人”也是没办法,过了些日子,又带了东西,央求我家亲戚陪他去求老彭。 老彭这回没拒绝,先把那人是什么症状,哪个部位会隐隐作痛,手提到什么部位会有怎样的痛楚感等一一说了,那人连连点头,说一点都没错。于是老彭帮他推拿了一番,又到山上挖了些药让他带回家(捣碎了的),并交代说:“等药用完,某个地方会痛一些日子,不要紧,不用你麻烦再来找我!”并要他把带来的东西全带回去,不然就要把药收回——他就是这样的性格,要么不治,治了绝对不会收钱或礼品。事后,他对我爸说:“那些药里,我少放了一味,让他痛几天,晓得不再去害人!” 那人就服了那几服药,身体就复原了。以后每年农忙,必定带他老婆到老彭家帮忙,一直到收完稻子才回家。 网上关于中医是民族瑰宝还是垃圾,有很多争论。我见过老彭治病,医院要花一两千元,并被注射大量抗生素的病,他只要几服草药就很容易的治好了。我不是宣扬中医如何如何神奇,只是觉得,民间还是有很多珍贵的药方,是值得去继承和研究的。不过,如果政府没有想出合理的办法解决“非法行医”与真正“救死扶伤”的民间郎中区别的问题,中医走向没落消亡,似乎是必然的。 老彭这人,在我们那巴掌大的地方,都并不起眼。但当你真正和他接触,就会觉得他的本事和人品,近乎“道”了。一生起落很大,年少富贵,然后潦倒,性格淡然,谨小慎微,不轻易显露,死后寂寂,实在可惜。 #13.讲一个关于因果的故事 这个故事还是和王福秀有关。 王福秀发达以后,可以称得上是传统的“善人”了。虽然大富,家里却绝对不是门庭森严,过路的人口渴了,随时可以进去喝水,而且主人必定奉茶,不会给人喝凉水的;担脚的(脚夫)饿了,只要你进门,必定有顿“茶饭”——不是一般的饭,分两顿。先是一碗水煮荷包蛋,然后才是饭菜,在那年代,一般人家只有招待不常上门的亲戚才有这样的规格的(当然,以前人口流动也少);遇到要饭的,从来不是施舍剩饭,而是直接送米面;雇人做事,只谈工钱,从来不说你一天要做多少多少事情。 前面我也讲到,王福秀晚年预知他家要开始衰败,因此在外同时给四个儿子建房,这故事就是从那起的。 当年建房的木料,全是从我们家那运出去的。有一栋房子的横梁,是一棵大杉树。王福秀家的山面积很大,就叫儿子带人到山上寻找适合作梁的树,这棵杉树非常合用。但这棵树是一棵“界树”——当年王福秀买山,和卖家约定,以这棵树为界,原则上,这棵树的所有权是两家共同所有的,(“界树”一般是不会砍的)。因为太适合,他儿子就叫人砍了。 这棵树的另一个所有人,也是我们那的,姓石。石家的儿子知道树被砍了以后,心里很不服气,抱怨说:“说都不和我家说一声,我就不怕他王福秀有钱,要去和他讲一下道理!”他爸连忙骂他说:“人家作梁的料,你去扯什么!(我们那风俗,建房讲究顺利,如果中途有纠缠,房子就不吉利)。” 过了些日子,石家父亲在路上遇到王福秀,聊了一会后,假装不经意地说:“老王,我们那山的界线怕要再去看一下,我们年纪老了,怕后人会有纠缠啊!”王福秀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吃惊地说:“那个败子没算钱给你?等我回去骂,这样做事,没有道理!老庚你放一万个心,明日我叫人送到你屋里去!” 不知道什么原因,第二天王福秀并没有派人送钱到石家(至少石家没收到)。 四栋新屋建成后不久,王福秀就去世了。石家的儿子觉得上了当,受了气,就对他父亲说要去找王福秀的儿子要钱,他父亲又把他骂住了。 后来王家一败涂地,解放后,在我们那的老宅也被分了。再后来建水库,彻底被水淹了。 据说当年建这老宅下地基的时候,王福秀偷偷埋了一小罐黄金镇宅。后来搬迁,大家忙成一团(限令哪天搬完),也没时间去挖(当然,用大石头垒的地基也不好挖)。 水库枯水的年份,王家老宅会露出一部分(地基),很多人没事就扛了锄头去挖,并且加入的人越来越多,但最终没人挖到什么,大家也就没什么热情了,认为埋金子的事仅仅是个传说。 石家有个孙子,很喜欢抓甲鱼——甲鱼白天一般待在泥沙下,用一根棍子套一根长长的类似针的小铁棍,不停地在泥沙里面戳,要是戳中甲鱼,就会发出特殊的声音,并且手上也会有感觉。那一年,他在王家老宅的地方戳甲鱼,忽然戳到一个硬硬的东西,发出的声音不像是戳在石头上,他当时心想不会真有这样的狗屎运吧,反正没事,就钻到水里用手去扒,还真挖到了一小罐金子。 具体有多少,没人清楚。但石家这个孙子,现在四十几了,两个孩子。他几乎没干过活,不是在家转悠就是在镇上打牌,最多是钓钓甲鱼。家里有一栋房子,又在镇上买了地基建了一栋。至少到现在为止,日子算是过得非常逍遥自在。 上了点年纪的聚在一起聊天,都说王福秀发达后,从不占别人便宜,都是别人欠他的。他在世欠的石家的木料钱,死后都要还给石家的后人。 王福秀这么好的一个人,他的家族却在短时间内衰败,也是我们那人不能理解的。 #14.再讲一个风水先生的故事 这个风水先生姓什么就隐去,早已去世。我们那里人(老一辈)说起他,都会讲:“论本事,邹先生(前面讲过)还比不上他!” 这位先生八十多岁才去世,去世前一年,身体不好,一直卧病在床。 有一天,他自己爬了起来,柱了根木棍独自坐在厅门口叹气。他儿子做事回家,看到父亲,就问:“爷老子(父亲),你叹什么气哟?”风水先生又长叹了一声:“叹什么气?我后悔,后悔又没什么用!”他儿子很孝顺,服侍父亲也周到,就感到奇怪,就又问:“你八十几岁了,后悔什么呢?”风水先生忽然流出泪来:“我这一世,太好了点名声,又看中了帮人”看地“的几块钱。看一世的风水,而今自己要死了,却没地方埋!”儿子连忙说:“你不是更好了么,莫去讲死哦!”风水先生抹了抹眼泪:“我学一世的艺,什么时候会去,我自己晓得!”他儿子这时也五六十岁了,对死也没那么忌讳,就说:“某地方(风水先生自己选的墓地,一般人不会提前准备的)你不是带我去过吗?”风水先生说:“按说,睡那,是还好。这几天,我在床上想来想去,就怕人家不肯,会赶我走,住不下!”儿子也纳闷,你自己选的,有什么住不下呢?风水先生又说:“儿呀!你不晓得。我这一行,不比修桥造屋的,只要一世稳重,总是没事。风水看多了,怎么都没好处,不是报在自己身上,就是报在后人身上,我又活了八十几岁,唉!”儿子只能安慰父亲说:“你这一世,又没存心去害哪个人,有什么报不报呢!”风水先生摇了摇头:“为什么你要学,我总是不同意呢?我宁肯把这点艺带到土里去,这东西学不得。一个是学得再精的人,也终究参不透,都有失手的时候,你选得不好(坟地),下面的人终究会怪的。二个,你选得好,就一定要挡别人的风水,也是有人怪!看风水,两头都是错,我看了几十年,是错上加错啊!” 儿子有点不以为然,说:“你是多担心了!那么多杀人放火的,也没见报的,你怕什么?”风水先生神情呆滞,喃喃自语:“我还怕什么?就怕报在后人身上啊!”儿子于是扶他到床上去了。 这天半夜,风水先生又拄了拐杖在儿子房门口敲门:“某某,你烧点开水到我房里来坐一下!”儿子给父亲倒了一杯水,风水先生喝了两口,沉默了一会后就开始交代后事,交代完后,风水先生忽然号啕大哭起来,儿子很吃惊——按说,父亲他八十几岁了,什么事情都要看透了啊!于是就问:“爷老子,你还有什么事放不下,我去帮你办一下就是了!” 风水先生哭了一阵,才说:“儿呀!有件事你记着,我去了,要是家门顺利,三年后你帮我立碑,后人的名字千万莫刻上去。要是不顺,三年后你要帮我迁到某某地方去,那时,尸身还不会烂,你要用火烧掉,莫舍不得下手!”儿子以为是父亲神志不清了,也就什么都不问,都点头答应了。沉默了很久,儿子怕风水先生有事,就一直守在床边。风水先生挥了挥手:“你去睡,而今都有事(农忙),我过一阵才会走!” 过了一个多月,风水先生就去世了。 他走后,家里就一直不顺,似乎是轮流生病,而且都是怪病,说严重也不是很严重,就是治来治去很难痊愈,家里几乎每天都有病人,儿子的一个孙子,生下来几天就夭折了,本来殷实的家庭,一下子变得惨淡起来。 三年期限一过,儿子就立马主持给风水先生迁坟。一挖开,在场的人心都凉了——棺材还是崭新发亮,和刚下葬时一模一样。撬开棺木那一刹,最先看到里面情形的一个人吓得把撬棍都扔了,手一直抖,从坟里爬了上去再也不敢去撬了——里面的人丝毫没有腐烂,更恐怖的是,死者银白的头发变成了黑色,而且长得很长(已经垂肩),指甲也特别长——迁坟的都是本家近亲,下葬的时候他们也在场的。一时间大家都吓得不知道怎么办,风水先生的儿子只能大着胆子叫大家找来柴火,就地连同棺材一把火烧了。 出现这种现象,现在科学上也能解释。不过风水先生生前就预料到了,就不好理解了。按我们那说法,那是他在阴间没办法立足,只能游荡,回到阳间害人——从最亲的亲人开始。 我还是比较相信风水的,也相信这个世间,绝对有能窥阴阳的大师存在。不过,再厉害的人物,恐怕也不敢用得太多吧,毕竟,这是逆天之举。 那些以风水为生,靠风水富贵的“大师”,难道他们真不怕上天震怒?我想,凡是顺其自然,似乎才是正道吧! #15.三个家族的没落 前面我几次提到被水库淹没的老家,再讲一个那里的故事吧! 老家是一个四面环山,有四五千亩稻田的小平原(水库只淹没两千亩)左右,那里生活着三个依山而居的家族,我们家、徐家和Z家(这么称呼吧)。 这个平原,有一条小河流过(宽的地方二十米左右,据说)。我家和徐家分居河两岸,Z姓在上游。 Z姓向来人丁兴旺,拥有的土地也比较多。到了我高祖父这一代,我家和徐家逐渐兴旺起来,并且相互联姻,关系很好。而Z家,因为田地的争端问题,和下游两姓关系不是太好。 这时,Z家已经显现出衰落的迹象,我家和徐家几乎年年要卖Z家的田地——顺便说一下,我们那以前卖田地,理论上还是要经过族长的同意,尽量要卖给同姓人,只有家族里没有人能买,才会卖给外姓人。 这年清明扫墓——我们那清明节没有固定的日期,在现在法定清明节前后某一天,召集本族男丁,共同上山祭扫,完后,会有一个家族聚餐的酒席。在酒席开始前,大家不免谈起近年来家族衰落的话题,谈着谈着,大家的情绪都悲伤起来了。先祖的荣光(相对)就在眼前,儿孙却卖田卖地,真是情何以堪! Z家有一位很有本事的人,精通风水药草,年轻时几路拳术在我们那是出了名,更传说会“下部鲁班”,能制邪驱鬼。辈分也很高,当时的族长都属于他的侄辈(但年龄相仿)。他无儿无女,独身一人,日子过得很清苦。 大家聊着聊着,连吃饭喝酒的心情都没有了,这时,族长端了杯酒敬这位能人说:“老叔,这怎么办啊?年年卖山卖地,终究不是长久吧!” 能人端了酒,喝了口说:“莫急啊!老辈人就说过,风水轮流转,哪有我们总比人家强的道理?” 族长又举了一下酒杯说:“老叔,不是说要比哪家强,而今这山这田总卖,什么日子是个头?日后,怕在这站不住脚(无法生存)啊!”另一个和族长同辈的也发话了:“老叔,你看是不是哪个祖宗的地(坟)没葬好,当年,我们说了算,而今,我们姓Z的都斗不过下面两姓了!你要想个办法,像这样倒墙一样败下去,我们这点骨头,以后都要埋到别人山里去了!” 能人听了,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打哈哈:“吃菜,吃菜!莫去操心一些没用的!” 大家听了,也就不好再说了——危机是可能有,但有什么比眼前好酒好肉更重要?吃着吃着,气氛又慢慢热闹起来了! 大家吃完,就各自回家了——有些是从外地来的。族中一些年长的,就都留在族长家聊天抽旱烟。不可避免又谈到家族问题,其中一个人给能人装了一管烟,点了火说:“老叔,我就是不解(不理解),按说,我们家又没出败子,怎么会越搞越差了?”能人抽了两口烟,敲敲烟灰说:“有什么不解的?当年葬你公公(爷爷)的时候,某某(当时很有名望的风水师)就说了,我们在这最多盛一个甲子,风水是会转的!”“那有没有什么办法化解一下?”族长发了话。“化解?”能人冷笑了两声,“你还吃得了几年米?山不转水转,你看这山里的野鸡,总没有半分田半分土吧,人家也总有口吃的吧,也没绝种吧?后人有后人的路,你操心的了么?”族长沉默了一下,说:“老叔,话不能这样说啊,要是在这站不住脚,都散出去了,我们这些老骨头,清明七月,纸都没人给我们烧两块!”其余的人也附和说:“是这个道理,是这个道理!一姓人,只要散了,老一点的墓要不了几年都会荒了平了!” 这一下击中了能人的痛处,他没有儿子,死后要是家族不祭扫的话,他是聊天的人中最容易成为孤魂野鬼的。因而神情一下子落寞起来,默默地抽着烟,过了很久,才说:“要改一下运道,办法是有一个,就是而今我们Z姓没势,怕不好办!”大家一听有办法,就催促着问怎么办。能人抽了几口烟,这才说:“而今下面这两家兴,靠的还是某某岭上(山)这点风水,那是一个凤凰形,只要从某某地到某某地修条路,上面铺石板,让它飞不起来,下面这两姓,也就兴不起什么浪了!不过他们肯定也晓得,你们在那修路,他们肯定不会肯的!”族长听完,沉吟了一会说:“那山是我们的,那水是我们的,要修就是要修!”几个长辈一合计,决定以到某某地方更方便为名,开始修路。 Z家刚开始动工,我们家和徐家就得到消息。两边的长辈一听说,都很着急——两家祖上都出过风水先生,知道那山是护佑家族的风水宝地。两家一商议,决定先去“讲理”,要是不行,就要“开打”。所以,两家一边准备酒肉请Z姓长辈“吃酒”(礼仪最高的一种酒席,我们那),一边召集本家准备“助拳”。 Z姓这次铁了心要修路,对两家“吃酒”的邀请不理不睬,并且也召集了同姓(外地本家)准备好了“开打”。 当时,我们家和徐家共同请了一个师傅在家教后生武功——那时尚武之风还是比较浓的。这个师傅是外地流浪到我们那的,两家已经供养了十几年了。他有个外号叫“豆豉”,为什么叫豆豉呢?因为不管什么菜,只要下了豆豉,就要变颜色——他出了场,在场的就要变脸色。 开打前,我们家和徐家的长辈再一次到Z姓族长家谈判,提出愿意划一块三倍面积的山地给Z姓做“公山”(家族共有的山),只要他们答应永远不再那修路。Z姓坚决不同意,坚持说那是他们的家事,外姓人不能插手。眼看谈不成了,“豆豉”(带他去压阵)一拍桌子,说:“好!屋里谈不成,只有到外头去谈谈!”话音刚落,脚一蹬,从厅中飞(请允许我用这个词)到门外的场地上——当时“豆豉”站在距门(不是大门,是一种小门,白天常关挡狗之类的,高度有一米五左右)有一丈左右,在没有助跑的情况下,中途要越过这么高的门,说飞似乎也不为过吧。 在场的人,包括我们两家的长辈都没想到他有这么大的本事,都被镇住了。 Z姓族长毕竟是族长,不是意气用事的人,一看“开打”肯定打不过,当场赔笑:“某某师傅你真是躁脾气,我们修路也是图个方便,你们不让修,就叫我们几个老家伙去吃酒,我们哪敢去,不被人骂死?要请就每家都要请!” 于是情形急转直下,答应不修路,我们两家做酒席,Z姓每家去一个人。 只有Z姓能人不服气,指着“豆豉”愤怒地说:“你这两下,练得蛮好!不过,想吓住我们一姓人,恐怕还差点!”说完把桌子一掀,恨恨地对其余Z姓长辈说:“我们Z姓,出了你们几个没用的,真是要败了!你们有个屌用?人家跳一下就吓成这样,狗被打一棍子都知道去咬一口!”说完,一脚把门踢了个粉碎,头也不回就走了。 本来,三姓人都以为事情过去了——一个地方的人,平日里也有来往,和平相处总是最好的。再说,Z姓里很多人也认为故意去破坏别人风水,也不是正道,只是家族荣誉面前,硬争口气才同意“开打”的。 没想到,几天后一个夜晚,下起了暴雨(清明前后下暴雨极不正常),河水暴涨。Z姓能人在河边设了一个法坛,念完咒语,突然把几个有碗那么大的铅坠往河里一扔,顿时,河水像碰到石崖一般,发出巨响,溅起了一丈来高的水花。 第二天,早起的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以前的河道被泥沙堵得严严实实,水流硬生生地从旁边的稻田开辟了一条新路线。原本流向徐家门口的水一下子涌到我们家(家族)门口。 河流改道后,村里就悲剧不断。先是Z家一户人家烘笋干,半夜把房子引着了,火势很大,烧了一家又一家(同族房屋很多是挨着建的),一夜之间,Z姓房屋烧了一半,还烧死了两个人——很多人由此投奔亲戚到外地去了,Z家一下元气大伤。 我们家和徐家,也深感担忧,于是请了很有名的风水先生来看。风水先生一到,看了两眼,茶都没坐下来喝一口,就连忙告辞:“没什么事,没什么好看的!”匆匆就走了。 不久后,对面的徐家就开始“发人瘟”,也没什么显著的症状,就是人打瞌睡,一睡就完了,更奇怪的是,死的大部分是精壮的后生,年纪大的、体弱多病的反而没事。最后惨烈到什么程度?家家户户死人,连凑八个抬棺材的都很难。开始,我们家这边的人还过去帮忙,后来,徐家族长一看情形不对,就对我们家族长说:“我们徐家,这次不知道要败成什么样,你们不要过来了,嫁过去的女子,都不准回来奔丧,在河对岸哭一下跪一下就够了!”最终,这个家族剩下不到百人。 幸运的是,仅仅一河之隔的我们家没事,真是赖祖先保佑。不过后来也历经波折,也算得上悲惨吧! 当时,那个风水先生回去的时候(看河改道),我们两家各安排了一个人去送,走了三四十里路以后,他才发话:“你们两个送我是诚心诚意,我跟你们说实话,你们是被人害了,你们徐家,是水瓶形,要有水灌进去才不会干,你们某某家是乌鸦形,正好可以飞去水瓶喝水。而今河道一改,你们某某家还好一点,可以飞一下,也可以飞走,徐家怕会有点磨难!那真的不好住了,人会越住越少,只有出去才是路。我做一世的艺,没这样说过话,今天你们就当我乱说,莫去和别人说,自己晓得就是,有路的话,最好先出去。莫送了,我道艺(本事)没学到家,没办法,对不住!” 据说,被人破坏了的风水,最终还是会轮回。但后来修了水库,前人恩怨,就成了模糊的故事,更有意思的是,后来水库搬迁,把老家三姓人有安置在一起,几家故老聊起往事,也都是不胜感慨。先人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当年斗得那么厉害的几家,最终又会亲如一家。 -END-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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