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1

金雀台中，美人正对镜理红妆。

色若梨花的面庞轻施一点淡淡的胭脂，微蹙的黛眉之下，一双冷清的眉眼，像是终年不化的天山积雪，透出一股淡淡的疏离之感。

淡金色薄如蝉翼的轻纱罗裙逶迤拖地，皓腕缠着翠色的薄纱。

任谁见了都会感叹，世间竟然有这般冰雪一样的人物，踏步如云风掩暗香。

“姐姐，你可真好看。”清灵扬起头来感叹道，又笑着为她插上了一支珠翠。

“等清灵长大了，会比姐姐更好看的。”雪蕊宠溺地捏了捏清灵稚气未脱的脸庞。她不过八岁的年纪，却已经出落得清秀可人。

可是在这歌翠楼里，长得漂亮未必是一件好事。

歌翠楼是燕京最大的青楼，燕京有大大小小一百零八家青楼，可惜另外的一百零七家加起来也比不过歌翠楼的一根手指头。

不仅仅是因为歌翠楼背后的老板身份神秘，更是因为金雀台上遗世独立的雪蕊姑娘。

金雀台是一座以黄金打造的巨型空中楼阁，其奢华程度令人咂舌。不过这里是燕京，多少王权贵胄一掷千金的地方，只有以纯金打造的楼阁才能彰显出他们倾城的财富与地位。

清灵不满地嘟囔道：“姐姐少哄我开心了，你可是卫国第一美人。”

雪蕊轻轻摇头叹息：“卫国早已经不复存在了，以后也不要提起卫国两个字。”祸从口出，这个道理她比任何人都要懂。

清灵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委屈地捂着嘴低声道：“姐姐，我不会再说了。”

最后点完了朱唇，就听见外面红姨急切地催促：“雪蕊姑娘梳妆得怎样了？公子可是马上就要到了。”

“红姨，我已经梳妆完毕。”

雪蕊当然知道红姨口中所说的公子是谁，偌大的金雀台，即使是富甲一方的豪客也是没有资格进入这里的，他们只能见到偶尔凭栏伫立，隔窗眺望远方的雪蕊的侧颜而已。

这座富丽堂皇的金雀台只是一个囚笼，有资格进入的只有这里真正的主人。而她，不过是一只漂亮的金丝雀罢了。

令整个歌翠楼里所有女子都倾心的容颜，冠绝天下的白衣公子，没有姑娘知道他究竟是哪家的大人物，姓甚名谁，只知道即使是红姨也是对他恭敬万分。

在欢场待得久了，自然是有些眼力见儿的，公子每次来歌翠楼只会去一个地方——金雀台。

楼里其他女子只能或嫉妒，或者愤恨地咬牙切齿地看向金雀台的方位，可是她们心中也明白自己的身份，是没有资格住在这金雀台中的，不仅仅是姿容，更是因为她们的身份低微。

无论是公子，亦或者是金雀台里的雪蕊姑娘，这样仿若谪仙般的人物，她们只能毕生仰望。

2

“见过公子。”雪蕊微微欠身施了一礼，目光落在一双明黄为底金线压绣的腾龙履上。

一只白净的手蓦地抬起她尖尖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对视他的眼睛。

燕修夜今日心情似乎很好，指腹细细摩挲着她的下巴，“才几日没来见你，怎么如此清瘦？”

这话若是寻常的纨绔子弟口中说出来或许只是调笑，但是从燕修夜嘴里说出来便是另外一番含义了。

红姨已经冷汗津津：“公子，最近姑娘日日望着窗外发呆，想来是有些忧思过重食欲不佳才导致消瘦了。我这就安排厨子给姑娘准备些滋补的膳食，保证不出三日就能让姑娘恢复神采。”

燕修夜唇边绽放了一个残忍的笑意，“没用的厨子便换了，伺候的婢女也砍下一只手来，以儆效尤。”

“这……”红姨只略微迟疑了一下，“谨遵公子口谕。”

红姨当然懂得燕修夜所说的“换”其实是个死字，这个男人杀人不过头点地，她又岂敢说一个不字？她对着外面喊道：“来人，把清灵这个小丫头的左手砍了！”红姨算是心善的，只要了她的左手。

侍卫应声而来，押解着清灵的肩膀，清灵说到底还是个孩子，早已经害怕得哭出声：“姐姐，救我！呜呜……”

雪蕊挡在清灵面前，轻柔地擦去她的眼泪安慰道：“清灵别哭，我们不要哭给坏人看。”

伸出双臂将她牢牢护在身后，目光凌厉地瞪着他：“她是我在世上唯一的妹妹，你敢伤害她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这正是燕修夜想要看到的效果，嘴角不由带上一丝玩味的笑意，在雪蕊眼中却森寒犹如恶魔。

“很好，就是这个眼神，比刚才冷若冰霜的眼神有趣多了。”

燕修夜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个眼神，那样的张扬凌厉，多少次午夜梦回，他从噩梦中惊醒，令他恨得咬牙切齿的眼神。

燕修夜冷哼：“这般硬气，你还以为自己是金枝玉叶的卫国清雪公主吗？”

一句话将她拉回了现实，雪蕊不过是他为了羞辱她取下的花名，卫清雪才是她真正的名字。

曾经名动天下的清雪公主的名号已经随着卫国一起覆灭。如今的她不过是歌翠楼里的清倌儿，她和妹妹的生死犹如蝼蚁，任人轻贱，她还有什么资格对燕国最尊贵的夜皇陛下如此说话？

只见卫清雪缓缓地跪了下去，背脊依然立得笔直，语气里有几分哀求的意味：“你究竟要怎样才肯放过我妹妹？”

3

燕修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抿了抿唇，冷酷的笑容，手指轻轻摩挲她的面庞：“除非，你心甘情愿成为本皇的女人。”

卫清雪下意识偏过头去，试图躲避他的碰触，却瞥见了清灵满是泪痕的脸，以及悬在她头顶的明晃晃的刀。只要她敢拒绝，她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卫清雪的贝齿刺进下唇，已经咬出血来，音色冷清，“就算你得到我，也永远得不到我的心甘情愿。”

燕修夜不答，只是蛮横地将她打横抱起。她的身体颤抖着，以防御的姿态想要逃离，可是他已经是天下的主宰，她又能逃到哪里？

侍卫押解着清灵和红姨知趣地退出金雀台。

水晶帘微微缭乱。

夜深。

卫清雪将目光投向窗外。夜很深，看不见月亮，只有几颗稀疏的星子挂在那里，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狂风中摇曳的烛火，她却很执着地看着。

燕修夜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你在想着谁？赵容已经被本皇抓了，现在正关在天牢里，想要等他来救你？做梦！”

卫清雪屈辱地咬紧了嘴唇不答。

燕修夜凑近她耳边低声细语：“卫清雪，你越是这样高高在上，纤尘不染的模样，本皇越是想要将你狠狠踩在脚底下，拉你进入无边的修罗地狱……”

黎明的第一缕曙光从窗户透将进来，暖暖的阳光照在她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上，可是她没有感觉到一丝温度。

门被蓦然推开，只见红姨手中拿着一套干净的衣物放在床边。又是价值连城，薄如蝉翼的金羽衣，在阳光下灿金色刺痛人的双目。燕修夜一向喜欢奢华的金色，卫清雪却独独钟爱白色。

卫清雪拿过衣服，费力地穿在身上。

红姨一双精明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目光深邃，过了一会儿又重重地叹息。

卫清雪是在一年前被夜皇陛下的人带来歌翠楼的，身边只有一个七岁的妹妹。那时候的她也和现在这般目光空洞无助。

虽然没有人明着告诉她这个女子的身份，但是从她清丽的容颜不凡的出尘气质也能猜到几分。

良久，红姨语重心长道：“雪蕊姑娘，公子虽然性情暴虐，但是对你同其他人终究是不一样的。好好服个软求个饶，该哭的时候哭，该撒娇的时候撒娇，男人都喜欢这一套的。即使是公子也难过美人关。”

红姨顿了顿，“对待公子千依百顺的女子太多，你又太倔强才得了他的注意。你顺从着些，等他厌倦你的时候，肯定也不会亏待你，到时候和你妹妹得个荣华富贵，一生安稳也不是问题。”

卫清雪摇了摇头：“红姨，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同他之间的恩怨不是一两句能说得清的。”

红姨苦笑着离开了，卫清雪望向窗外凭栏伫立了许久。

4

卫清雪生病了，高烧不退。红姨不敢怠慢，换了一个又一个大夫，开了许多药都没有起色。红姨还是斗胆给宫里那位传了信。

深夜时分。

邓公公在皇帝的寝宫外来回踱步，殿内传出女子隐隐约约的娇吟声，让邓公公心中犹豫更甚，究竟报还是不报？

邓公公是照顾着夜皇陛下长大的，可是这位新皇杀伐决断他是看得真真的。都说圣心难测，若是他一步行差踏错，便是大祸。

就在邓公公犹豫的空当儿，里面有些慵懒却气势不减的声音已经响起来：“何事？”

邓公公“咚”的一声跪下：“陛下，奴才有事启奏。”

里面片刻的安静，过了一会燕修夜推门出来，身上衣衫整洁神情淡漠，丝毫瞧不出他刚刚正与女子翻云覆雨。

“什么事？说。”

“回陛下，刚刚宫外头传信，歌翠楼里头那位病了，说是感染了风寒高烧不退，又有闷气郁结于心，体质又差，毫无求生意念，只怕……”

燕修夜刚硬的眉头皱起：“这般不济，一场风寒也能要了她的命？”

邓公公打了个冷战叩头道：“是奴才们办事不力。”

燕修夜却开始往殿内走去：“死便死了吧，死了倒便宜她。”

邓公公还是跪在地上没有动。

过了一会儿燕修夜果然回头：“罢了，派人把她接到宫里头来，派最好的御医给她诊治，告诉他们，人若有闪失，他们一个也别想活！”

邓公公这才再次叩首：“奴才这就去办。”

燕修夜脸色阴冷得可怕，珍妃以为他是因为被打扰到了好事心中不快，一双洁白的臂腕像蛇一样缠上他的身子娇笑道：“陛下，不要不理臣妾嘛。”

燕修夜厌恶地皱眉，身下的女子千娇百媚，和那双冷清的眉眼没有一丁点儿相似。

“滚——”燕修夜挥袖推开她，衣袖甩过带起风声，“来人，把她送走。”

“陛下，臣妾不知道做错了何事？陛下求您……”小太监手脚麻利地把人抬走，哭泣声越来越远，才令燕修夜没有那么心烦。

邓公公办事谨慎又迅速，当晚卫清雪便被移到了燕修夜的寝宫内的一处偏殿里。随行的还有几位资历颇深的御医，邓公公又安排了一个宫女秋心前去照拂，秋心在宫中多年，做事牢靠嘴巴严实。

御医们自然从邓公公嘴里听见了燕修夜的口谕，个个冷汗津津，只得使出浑身解数为这个来历不明的姑娘续命。

卫清雪体弱，宫女们先用冷帕子为她敷额降温，御医们商讨一番先用普通平温补气行血的药材辅以少量的雪莲慢慢补充元气。这病急不得，需要慢慢调理。

忙活了一夜，天曦微光之际卫清雪的烧才稍微退了一些，御医们都长舒一口气，至少他们的命暂且保住了。

燕修夜下了早朝来看过卫清雪一次，她紧闭着双眼，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白皙到有些透明。她的眉头皱得很深，睡得并不安稳，时而发出小兽濒死一般低低的呜咽声。

燕修夜凑近去听她嘴里流出的细碎声音：“燕修夜……我恨你……滚开……父王……母后……我好恨……”

燕修夜苦笑一声，只是将那女子温柔地紧紧拥住，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那个阴冷潮湿犹如从地狱爬出来的身体。

他沙哑着嗓子低低地说：“卫清雪，只要你留在本皇身边，即使是恨又如何？”

5

燕修夜初次遇见卫清雪时不过八岁，他跟着父王一起去卫国做客。

御花园内，他碰见了一个怀里抱着雪白的小兔子欢快蹦跶着的小女孩，粉妆玉砌，活泼可爱。一群兔子把她围在中间，她兴高采烈地给它们喂食鲜嫩的青草。

燕修夜不屑地睨着她，兔子有什么好玩的，白白软软的一团又不会咬人。哪有他父王猎回的那只白虎凶猛厉害？白虎饿的时候可以吞下一人。

正想着，他不小心便踩到了一只兔子，小兔子奋力地挣扎，燕修夜一脚把它踢到了一边。

她用这世上最清最澈的眼睛看着他：“你是谁？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兔子？”

“我？我可是燕国的太子。”燕修夜冷哼一声，“你又是谁？为了一只小小的兔子敢和本太子兴师问罪？”

“不尊重生命，你就算身份再尊贵又如何？”她心疼地把小兔子抱在怀里，轻轻地探查它的伤口，眼底是难以掩饰的悲伤难过。

燕修夜不免觉得好笑：“不过是一只兔子罢了，本太子赔你一只更好的便是，一百只，一千只！”

“太子殿下，权势并不代表一切。”她转身就走。

“别走，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燕修夜急得大喊。

这时一位宫女走了过来：“清雪公主，您怎么在这，皇后娘娘找了您半天了，快和奴婢回去罢。”

卫清雪点点头：“知道了。”

原来她就是清雪公主。

燕修夜也听说过关于她的传闻，据说她出生的时候原本正值盛夏，却一夜之间飘满了雪，正是这场鹅毛大雪挽救了干旱的八洲，救活了无数的卫国子民。

卫皇陛下大喜，亲自为这个在雪夜出生的女孩赐封号清雪，也让这个名字响彻了整个卫国。

“卫清雪，本太子记住你了，待你及笄之时本太子会带着聘礼来求娶你！”

6

元二十三年春。

卫清雪及笄之礼举办得尤为隆重，各国使臣带着贺礼前来求娶传闻中卫国的第一美人。

其中，当属燕国的使臣最为引人注目，成箱的金玉玛瑙，宝石翡翠，随意滚落在地上的一颗夜明珠也有拳头大小。

最令人惊奇的是由八匹汗血宝马拉着的一个巨大囚笼里，一只通体雪白的白虎正威风凛凛地注视着众人。白虎又称为瑞兽，这样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色的更是难得一见。

太子燕修夜则骑着马带领着队伍走在最前头。

这一切，足以彰显燕国的雄厚实力与求亲的诚意。

况且卫国势弱，一直被各国虎视眈眈，若是借此与强大的燕国联姻，便可获得庇护，卫皇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认为燕修夜对此次联姻势在必得的时候，卫清雪独自登上了城楼，她身披一件薄绒氅，那大氅颜色鲜红，犹如一团明亮的火焰穿在她身上。将她白皙的肌肤衬得越发晶莹。

众人引颈眺望，站在墙头的明艳少女，不愧是被称为卫国第一美人，果真人如其名，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燕修夜在城楼下堪堪勒住缰绳，遥遥与她对视。

“卫清雪，本太子遵照约定来娶你了。”

卫清雪深邃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忽而讥讽一笑：“燕国太子请回吧，本公主是不会嫁给你的。”

众人震惊。

燕修夜脸色发青，强忍着怒火，颤声道：“嫁给本太子委屈你了？”

“婚姻大事，该是两情相悦。本公主已有心仪之人，还请太子见谅。”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对侍卫吩咐道，“来人，关闭城门。恭送燕太子。”

面对卫皇陛下最宠爱的公主的命令，侍卫们不敢不从，厚重的城门缓缓关闭。

不远千里以太子妃之礼求娶一个弱国公主，竟然被拒之门外，这对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燕修夜来说，无疑是一巴掌狠狠打在他的脸上。

燕修夜咬牙道：“卫清雪，你一定会为今日的所作所为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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